社牛变社懒

  • 来源:大学生
  • 关键字:社牛,社懒,东北
  • 发布时间:2024-05-11 20:31

  文/Mio

  “社牛”这个词刚流行的时候,我还混迹在东京一所语言学校里。语言学校里全是留学生,由于大家日语能力都不怎么好,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跟说母语的同伴来往。而我——一个还没有考过N1的日语学渣,抱着“反正大家都说不好,我渣得也很不明显”的心态,每天都很踊跃地和各个国家的同学聊天。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个时候的我是班里的社牛,靠蹩脚的会话能力和同学打成一片。有个菲律宾同学失恋的时候,跟我半日文半英文煲了半宿的电话粥。同住的东北舍友路过时听了一耳朵,惊奇地问我:“你咋这么社牛?”

  那是我第一次得到社牛的评价。实际上,此前我从不认为自己在社交上有突出的能力,只能说是不社恐而已。但奇怪的是,每当我进入一个新的环境,大脑好像就会自动启动“社交升级”程序,让我加满元气,热情地结识陌生人。

  当人处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时,社交的概念似乎比较狭隘,是下了班或者下了课之后,私人时间里人际关系方面的活动,对象多为有共同爱好的人,比如同学或朋友。这类行为通常和工作或学习是并列关系,进行社交的时间段会被单独拎出来算作“社交时间”。比如留学生老前辈徐特立在《我的生活》里回忆自己的留学生涯时写道:“四年中,除学法文、做工以外,有三年是读自然科学,又没有社交关系和外界接触,结果,我成了一个半聋半哑,只能看科学书的留学生。”这里提到的“社交”,就是独立于学习和工作之外的一部分。

  然而,对于在异国他乡漂泊的留学生,或者离开故土前往新环境打拼的人而言,来到一个新的环境,社交就不仅仅是狭隘定义下的“私人关系”,而渗透在了学习和工作的方方面面。无论是向研究所的前辈请教,还是和同事进行工作上的沟通,一切广义的“打交道”都可以划进社交的范畴。在这种情况下,社交是需要自动“升级”的,否则就无法开展正常的学习、工作。留学生成为一个社牛,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有趣的是,随着我离开语言学校进入大学之后,同样是面对满是留学生和当地学生的环境,我的社交却自发降级了。只有开学的头几个月,出于新鲜感参加了一些派对和活动,学期过半时,我的社交状态已经和学校里延毕多年的前辈没有区别:不去不必要的局,不参加不必要的会议,不太热衷于与学习无关的社交活动。

  我想这种状态可以称之为“社懒”。根据网络上的解释:“社懒是在社恐和社牛之外,单独划分出来的一种人群。他们并不是怕见人或怕社交,就是懒得见、懒得社交。” 我由社牛降级为社懒,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进入大学后,学习压力一下就上来了,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用来进行社交; 其二,是随着和同学、朋友变得熟悉,对于新的社交关系的需求变少,我只需要花费很少的时间维护原有的关系,投入成本下降,就显得人“懒”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较为特殊的因素加快了我的社懒进程,那就是日本文化中特有的“冷漠”。

  和热情好客的中国人不一样,日本的社交文化特别强调边界感,有时就会给人冷漠、没人情味的感觉。我初入学的时候申请了校内的免费日语辅导项目,每周和一名志愿者见面,把自己用日语写的论文交给他审阅,他会帮助修改并给出日语学习方面的建议。这个项目对我的帮助很大,我也很感谢这名同学的帮助,所以在一个学期过后,我在最后一次见面时顺手给他买了一罐咖啡,聊表谢意。

  其实每次见面的时候,这名志愿者和我的沟通都很顺畅,没有任何生涩或者害羞。然而当这天我把咖啡放在他面前说“谢谢”的时候,他没有像我想得那样高兴地接受这份心意,反而看起来手足无措。我后来把这件事说给另一个日本同学听,他笑着说:“日本人就是这样的啦,你太热情了他反而尴尬。”

  社会学中有个词叫刺猬效应,形容人的关系就像刺猬一样,虽然彼此靠拢取暖,但也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否则就会扎伤对方。在不同的文化语境下,刺猬效应同样成立。还有句话叫“圈子不同,不必硬融”,也是这个道理。后来我在跟日本同学打交道时,刻意收敛了咱中国人的自来熟,反倒相处得很融洽。

  成为社懒后,我的联系人列表没有太多新增,多是和固定的几个人联系。虽然平时大家都“懒”,并不会每天聊天,但每周会约时间出来聚聚,节假日也会约着一起旅行,感情反而变深了。

  其实无论社牛还是社懒,都是一种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过程。社交降级也不代表放弃社交,而是把从那些不值得社交的对象上节省下来的时间和精力,投注在了真正良好的关系上。

  责任编辑: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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