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真湖上的“鹅鸭家族”

　　文/戚航恺 图/戚航恺 曹植竣 丁徐恺（浙江大学）

　　特殊的朋友

　　在浙江大学紫金港校区西教学楼到临湖餐厅的相接处，有一片以绿色铁丝网为主的禽圈，里面饲养了数只鹅和鸭子，它们主要有4个物种：大鹅、黑天鹅、绿头鸭及番鸭。

　　4年前，我刚入大学那会儿，经常会在去食堂吃饭途中或是用餐完毕后，跑到禽圈旁观察鹅鸭们的生活。大概因为自己从小就喜爱动物，再加上我学的就是生态学专业，慢慢地，我竟不自觉养成了每天都去启真湖畔看鹅鸭的习惯，这些可爱的鹅鸭逐渐成为了我的“好朋友”。

　　看得久了，我发现这些可爱的禽圈住户其实挺好辨认的，几乎每只都有自己的特点。例如3只老鹅中，只有1只是棕色的毛，另外两只白色老鹅的下巴上挂着肉瘤，像是它们的胡须。番鸭家族中只有1只是黑绿毛色，另外几只白色番鸭可以通过额头上的不同的黑色斑点数量进行区分。绿头鸭是雌雄二型的鸟类，雄性有着标志性的绿色头部，雌性则是黄褐色。启真湖上的绿头鸭们特别喜欢成群结队，它们有自己固定的伙伴和“小团体”，这种很强的集体意识，反而让我很好分辨它们。虽然黑天鹅间并没有显著的辨识特征，但我能依靠体型大小区分出，其中一只特别瘦小的是雌性。它们是禽圈内的老大，凭借高贵的血统和较大的体型在圈内横行霸道。

　　家族中还有1只白色的大番鸭叫“飞飞”，为了将鹅鸭留在这里，防止它们飞到危险区域或者外面的区域，启真湖的饲养员会给鹅鸭剪羽。2021年时，可能是因为饲养员的疏忽，有1只纯白的大番鸭没有被剪羽。于是，它每天都会飞出围栏去旁边宽敞的湖面上游荡，等天快黑的时候再飞回来吃饭、睡觉。明明可以飞到更自由更广阔的天地，但这只番鸭还是选择回到围栏。后来，它被饲养员抓去剪掉了飞羽，从此失去了飞行能力。也因为这件事，它被浙大同学赐名为“飞飞”。

　　鹅鸭行为多

　　大二时，我选修了一门叫作“动物行为学”的课程，在观察鹅鸭家族的行为时，我时常会联想到在课堂上学到的知识点，比如动物的“共生”行为。在这个动物家族中，不同种类的鹅鸭，虽然长相不同，个性泾渭分明，却也相互依存、相互利用。大鹅的特点是“霸道”，吃饭时从不肯与其他鸭子分享。还常常仗着自己强壮，赶走其他鸭子。可它们一边大声叫，一边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明明霸占着饲料却不吃，原来只是来单纯地为了展示自己，在巡视领地呢。黑天鹅是大鹅们唯一害怕的，但黑天鹅并不像大鹅那么自私霸道，它们很愿意与其他鸭子一起分享食物。番鸭和绿头鸭是围栏内的弱势群体，常被大鹅和黑天鹅欺负。番鸭几乎不叫，喜欢用伸脖子和摇尾巴的肢体语言交流。绿头鸭却完全相反，是个“碎嘴子”，它“嘎嘎嘎”地可以说上一整天，也不知道到底在聊些什么。“要是我能听懂它们说话就好了，说不定也和它们一起吐槽大鹅太霸道。”我常常这么想。

　　不过，每个种群也保留了自己独特的习性。鸭子其实非常爱干净，每天中午和傍晚，它们都会在水边仔仔细细地清理自己的羽毛：先用水沾湿，再用喙边啄边梳，最后还要去尾脂腺涂抹一些油脂以保持羽毛的防水性能。如果傍晚时分，你看到一只岸边的鸭子正用头蘸一下水，然后往翅膀和身体上蹭，那表示它可能正在做“睡前准备”，因为“洗漱”完毕后，它们就会缩成一团睡觉。

　　大鹅经常占据着中间的草窝，只有黑天鹅来争夺地盘时，大鹅才会主动让位。绿头鸭只敢趁着大鹅不在时，偷偷溜进去躺一会。调皮的小鸭子和人类幼崽一样，也有自己固定的玩伴，它们偶尔会因为好奇，而“意外”挤出禽圈的围栏，回不了家时，就摇摇摆摆地寻求人类的帮助……

　　小小的人工生态系统

　　在这几年的观察中，我见到了许多生物间的互动，启真湖上的这一方禽圈其实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工生态系统。比如在鹅鸭们栖息的水面之下，长着许多水草，所以我常常能看见黑天鹅将头埋入水中，仅留出一个屁股在水面上。这个看上去有些滑稽的动作，其实是黑天鹅在用长脖子取食湖底的水草呢。绿头鸭们很少做这个动作，因为它们不擅长潜水，反而更喜欢啄食岸边生长的挺水植物，原本种植在禽圈东南角的那些再力花和水葫芦，现在都已经被鸭子们啄秃了……

　　家族中的另外两位成员——大鹅和番鸭，作为完全被驯化的家禽则对野生植物完全没兴趣，它们一心只想吃到更美味、营养更全面的饲料，或是游客们投喂的各种小零食（我们不提倡投喂）。

　　鹅鸭们也是有邻居的。在禽圈石砖的下方，栖息着一窝老鼠。它们常常趁鹅鸭们不注意时，偷偷溜出来吃点饲料，但要是被霸道的大鹅或是黑天鹅逮到了，那就免不了要挨一顿啄了。一起分享饲料的还有成群飞来叽叽喳喳的麻雀、优哉游哉游入围栏内的小䴙䴘、偶尔飞来的黑水鸡，有时还有白鹭和夜鹭停在围栏上捕鱼，鹅鸭们对这些鸟类朋友非常友善，并不会驱赶它们。

　　每年春季都是鹅鸭们换羽、交配的时期。它们纷纷褪去冬季厚重的绒毛，换上华丽的繁殖羽（部分鸟类在繁殖期会换上比平时更加艳丽的羽毛，称为繁殖羽），看上去就像是一场盛大的变装秀。

　　其中最隆重的要数绿头鸭了。繁殖期的雄性绿头鸭有着比平时更亮、饱和度更高的绿色头羽，在阳光下能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更换了繁殖羽的绿头鸭，其翅膀上的那一块蓝色羽毛变得更鲜艳了，尾部卷曲的尾羽也变长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雄性魅力，在为交配做准备。

　　禽圈里绿头鸭、黑天鹅都是忠贞的鸟类，但由于禽圈内种群的雌雄比例不均，总会出现没有对象的“单身鸭”。每当绿头鸭中的“单身汉”想要争夺配偶时，那只雌绿头鸭的“老公”便会立刻变成“护妻狂魔”，时刻守护在伴侣身边，警惕地驱赶着胆敢来犯的其他雄鸭。

　　为什么有时启真湖上的绿头鸭数量会多出几只？其实是因为绿头鸭属于我国常见的野鸭，每年秋冬季都会迁徙至南方越冬。有些绿头鸭在越冬时，发现了浙大启真湖这块定期投喂饲料的“风水宝地”，便决定定居于此，从此成为围栏内的“新住户”。而大鹅、番鸭和黑天鹅都是人工饲养的家禽，没有野生种群。也正是因为它们仨没有野生种群，一旦逃逸出栏，就属于“生物入侵”了，这时就需要通知工作人员将其抓回。

　　观察了鹅鸭家族3年多，不曾想到，它们的趣事会变成我笔下的一篇小文。但我更想知道，鸭子们在茶余饭后，会不会也“嘎嘎嘎”地聊起我这个熟悉的“两脚兽”呢？

　　责任编辑：刁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