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视角下看新一轮“以旧换新”

　　文/王鹏　李茜蕾

　　随着经济结构的持续优化和产业转型升级的推进，新一轮“以旧换新”政策成为推动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举措之一。历史上的“以旧换新”政策在促进消费增长、推动产业发展以及环境保护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当前，新一轮“以旧换新”政策更加注重消费升级、产品质量提升和绿色发展。

　　“以旧换新”政策部署研究

　　实施新一轮“以旧换新”是推动国家实现经济结构持续优化、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举措。今年2月，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四次会议强调，鼓励引导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鼓励汽车、家电等传统消费品“以旧换新”，推动耐用消费品“以旧换新”；3月，国务院印发《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国发

　　〔2024〕7号），推动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同时，相关部门在部署今年促消费举措时也提及“以旧换新”，将以提高技术、能耗、排放等标准为牵引，推动打通“以旧换新”的难点、堵点，稳定和扩大传统消费，更好地满足消费品换新、升级需要。

　　“以旧换新”的历史演进

　　1.此前“以旧换新”政策落实情况

　　“以旧换新”，是指消费者在购买新商品时，若将同类旧商品交给商店，旧商品则可起到“折价券”作用，即能折算为购买新商品的一部分价款。

　　为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2009年5月，党中央和国务院在全面实施家电汽车下乡的同时，针对汽车和家电推出“以旧换新”政策措施；同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转发发展改革委等部门促进扩大内需鼓励汽车家电以旧换新实施方案的通知》（国办发〔2009〕44号）明确了汽车、家电“以旧换新”的具体补贴范围。党中央和国务院推出汽车和家电“以旧换新”政策，旨在刺激消费、促进经济增长，并提升环境保护意识。然而，由于补贴标准低，导致二手车交易比“以旧换新”政策获利更胜一筹，因此，汽车“以旧换新”政策的最初效果并不理想。为了提高政策的吸引力，政府采取了提高补贴标准并允许同时享受补贴和车辆购置税减免政策的措施。这一调整取得了显著成效，最终数据显示，2010年全国共办理汽车“以旧换新”补贴车辆46万辆，拉动新车消费496亿元。

　　相比之下，家电“以旧换新”政策在推出初期就取得了明显成效，政策通过补贴和回收旧家电的方式促进了家电消费。随后，政府进一步推广了家电政策并延长了实施期限，拉动消费和促进消费结构升级效果明显。商务部数据显示，仅2011年，全国家电“以旧换新”所销售的五大类新家电就达到9248万台，拉动直接消费3420多亿元；服务于家电“以旧换新”的从业人员达40多万人，其中70％以上是农民工和城市下岗人员，有效带动了就业。综合来看，家电“以旧换新”政策不仅促进了消费增长和经济发展，还对环境保护作出了积极贡献。

　　2012年后，中央财政未再组织“以旧换新”活动，但部分地方政府和企业仍在断断续续地开展。以北京为例，仅2013年下半年，北京家具“以旧换新”活动政策实施期间，“以旧换新”销售量就达到205 626件，销售额为13.05亿元，占四类家具总销售额的31％，带动四类家具销售同比增长22％，带动各类家具销售同比增长18％。

　　除地方政府以外，各大企业也纷纷推出“以旧换新”服务，如北京京东世纪贸易有限公司、苏宁易购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等在此方面持续布局，联合地方政府协作的同时加强自身企业相关功能开发，实现合作共赢。

　　2.新一轮“以旧换新”政策亮点

　　从消费需求的角度来看，过去的家电、汽车“以旧换新”政策主要是为了填补增量消费空间。其核心目标在于扩大市场规模，侧重于激发消费者的购买欲望，促进产品销售和产业发展。过去的“以旧换新”活动强调从“无”到“有”，处于大件耐用品全民普及阶段。新一轮“以旧换新”政策更多地强调从“有”到“优”的消费潜力释放。从追求“有没有”变为看重“好不好”，特别是追求智能化、绿色化。新一轮“以旧换新”政策更加注重产品质量和性能的提升，以及消费者对更智能、更环保产品的需求，着眼于推动消费升级和产业转型升级，引导消费者将旧有的产品更新换代为更优质、更具竞争力的新产品，推动整个产业链的提升和创新。

　　从政策实施的主体来看，过去的“以旧换新”政策更多是由政府主导，财政资金支持。新一轮“以旧换新”政策则更多地采取政府引导、企业主导的方式开展，强调市场化机制的作用，让企业在政策中发挥更大作用，以更灵活、更高效地实现政策目标。

　　由此可见，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亦更加强调“标准引领”，更好发挥能耗、排放、技术等标准的牵引作用，激发潜在换新需求形成规模效应。

　　3.新一轮“以旧换新”政策的价值

　　健全再生资源回收体系，能够有效解决消费者后顾之忧，释放消费潜力。此举有助于健全耐用消费品全生命周期服务体系，推动资源循环利用效率提升，优化“以旧换新”消费环境。目前，汽车、家电等大宗耐用消费品正处于绿色转型的关键阶段。推动具体利好政策落地，也能够有效打通绿色经济循环的“最后一公里”。

　　当前，我国宏观经济正处于疫情后的恢复阶段，面临诸多挑战。疫情防控期间，受到收入减少和就业不稳定等因素影响，消费者普遍采取了更为节制的消费方式。即便在疫情过后，这种趋势仍难以改变，从而导致有效需求不足，即商品和服务的总需求低于总供给的情况。因此，推动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有助于统筹扩大有效需求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夯实经济回升的基础，加速经济向绿色转型的步伐。

　　新一轮“以旧换新”政策实施中的潜在难点

　　根据以往经验，新一轮“以旧换新”政策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可能存在潜在难点需要克服。虽然过去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消费增长和经济发展，但也面临着一些挑战。首先，企业与消费者换新意愿将是一个关键问题，必须确保补贴足够吸引并提供真正的激励，同时要避免资源浪费。其次，智能化和数字化建设能满足消费者对更智能化产品的需求，也是本轮“以旧换新”过程中需要关心的重点之一。最后，回收与再利用的效率和可持续性是另一个需要关注的方面，必须建立健全的回收体系，确保旧产品的处理符合环保标准并能够实现资源的有效再利用。

　　企业与消费者“换新”意愿不足

　　在“以旧换新”和二手市场蓬勃发展的今天，企业不仅面临着确定新产品定价与“以旧换新”折扣的挑战，还需要应对二手市场带来的竞争压力。根据以往经验，2009年的“以旧换新”政策实施过程中，由于政府补贴问题，导致二手市场相对于企业“以旧换新”拥有较大的利润空间。在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动机下，许多企业会优先发展二手市场。近年来，在可持续发展理念的影响下，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开始践行绿色消费理念，二手闲置经济也因此迅速发展。在政策方面，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以下简称国家发展改革委）于2021年到2022年相继出台了《“十四五”循环经济发展规划》（发改环资

　　〔2021〕969号）、《促进绿色消费实施方案》（发改就业〔2022〕107号），以促进二手商品市场发展。回收市场的兴盛与否也是消费者和企业选择“以旧换新”的一个关键原因。然而，在“以旧换新”的关键环节——废旧品回收方面，我国目前存在供给不充足、回收环节不畅通、回收渠道过于复杂等问题。由此看来，企业与消费者换新意愿不足或将成为本次“以旧换新”政策实施潜在的难点之一。

　　因此，制定新产品定价和“以旧换新”折扣的策略变得至关重要。企业可以考虑制定差异化定价策略，根据产品的独特性、品质、功能等因素来确定定价水平。同时，灵活调整“以旧换新”的折扣幅度，以吸引更多消费者参与“以旧换新”活动。此外，积极改进产品回收渠道，提高回收效率，也是应对二手市场挑战提升企业和消费者换新意愿的关键措施。

　　智能化、数字化中的“以旧换新”

　　近年来，数字化平台在推动“以旧换新”业务发展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以浙江省杭州市临安区为例。临安区通过推出一款全品类物品线上回收小程序，为用户提供了便捷的资源回收服务。用户只需轻触手机应用，即可享受上门专业回收服务，极大地简化了处理旧物的流程。这种创新实践充分利用了数字化技术，提升了资源回收利用效率，为促进绿色发展和经济稳定增长作出了积极贡献。

　　然而，在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以旧换新”业务将面临多重挑战。例如，数字化转型牵涉多方利益相关者，包括用户、企业和合作伙伴，这种复杂的利益博弈增加了实施过程的复杂性。同时，数字化转型需要平衡用户体验与技术应用之间的挑战。虽然数字平台能够提供更便捷的交易体验，但用户对新技术的接受度存在差异，尤其是对于技术素养较低的用户，隐私保护和信息安全是关键难点，尤其是在涉及用户个人信息和金融交易的情况下，必须建立完善的安全措施以保障用户数据的安全性。此外，供应链和合作伙伴关系的管理也是一项重大挑战，数字化转型需要建立高效的信息共享和协作机制，以确保各方能够及时准确地获取所需的信息和资源。不仅如此，数字化转型还需要应对市场竞争和商业模式的变革，企业需要不断创新和优化数字化平台，以保持竞争优势并适应数字化时代的新需求和挑战。

　　老旧家电的回收问题

　　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我国冰箱、洗衣机、空调等主要品类家电保有量超30亿台，每年淘汰废旧家电量达1亿—1.9亿台，并以平均每年20％的幅度增长。回收再利用成为“以旧换新”的重要环节。根据目前的情况，消费者主要依靠线下的回收站和流动的回收点。许多居民认为在回收过程中，大型家电需要自己搬运，上门回收又在安全性与价格方面有所顾虑。在价格方面，大型家电的购买价格通常较高，但回收价格却往往让人感到意外地低廉。有网友表示，处理一台冰箱，多家回收站的报价都不足百元，甚至连搬运费都不够。

　　除了回收困难，目前我国市场仍存在大量超期“服役”的家用电器，这些家电不仅存在安全隐患，而且能效低下、耗电量大。如果不及时更新淘汰，将影响我国节能减排和环境保护目标的实现。此外，如果这些家电流入二手市场，将会给消费者带来诸多安全隐患。

　　因此，解决大型家具家电“搬运难、处理难、回收难、回收附加值低”等问题或将成为消费领域“以旧换新”政策关注落实的重点与实施过程中的潜在难点。加强家电的更新换代，及时淘汰超期“服役”的家电，不仅有助于实现我国节能减排和环境保护目标，还能提高消费者的安全保障和生活品质。

　　发展建议及展望

　　打好政策组合拳，最大程度发挥实效

　　汽车、家电等消费品“以旧换新”需要产供销、上下游、政企民、线上线下协同联动、综合施策。在此过程中，要坚持市场为主、政府引导，坚持鼓励先进、淘汰落后，以及标准引领、有序提升的理念。面对回收环节的问题，可以加速落实对回收旧产品的再改造，以实现节能、节材、污染物排放量降低的效果。数据显示，再制造成本仅为新品的50％左右，不仅具有显著的经济效益，还能大幅节约能源、原材料和生产成本，降低污染物排放，有效加强企业与消费者“以旧换新”的意愿。减少后顾之忧的同时，也有利于实现保护生态环境的目的。

　　在面对二手市场竞争时，企业面临着新产品销售利润减少的挑战。尽管“以旧换新”可能带来一定程度的利润增量，但往往无法弥补新产品销售利润的减少，导致企业总利润明显降低。为了应对这一挑战，企业可以通过维护老客户关系和采取措施弱化二手产品对新产品的竞争来保持一定的销售量。此外，在再制造策略上，企业应根据再制造成本的具体情况制定相应策略。如果存在二手交易费率，企业可以考虑建立自己的二手交易平台以增加利润，或者选择利用第三方建立的二手交易平台获取更多的二手交易收益。

　　数字化＋政策融合模式，让政策落实更高效

　　数字化与政策融合模式可为解决数字化转型中“以旧换新”业务所面临的挑战提供有效解决方案。首先，政府可通过制定明确的数字化转型政策和规定，引导各方积极参与数字化转型，包括鼓励企业采用数字化技术提升用户体验、确保隐私保护和信息安全，促进供应链和合作伙伴关系的协同发展，提高数字化转型的效率和成效等。其次，政府可加强监管和扶持措施，推动数字化转型在市场竞争中取得领先地位，包括监管数字化平台运营合规、为企业提供技术支持和资金扶持，促进创新和优化数字化平台等。最后，政府可积极倡导数字化与绿色发展、经济增长的结合，推动循环经济发展，降低环境污染，为可持续发展注入新动力。

　　探索产品全生命周期管理

　　为提升家电回收服务的便捷性与安全性，政府可以与相关企业展开合作，共同建立更多线上回收平台，提供上门回收服务。与此同时，加强对回收企业的监管，确保回收过程的安全可靠性。此外，政府还可制定政策，向回收企业提供一定的补贴或税收优惠，以激励其提高回收价格，增加家电回收的经济回报。加强对居民的宣传教育，提高其对家电回收的认知度，从而减少对回收过程的顾虑，增强其参与回收的积极性。鼓励社区建立回收站点，提供便捷的家电回收服务，并制定更严格的家电回收法律法规，加强对回收行业的管理与监督。通过一系列综合措施，有效解决大型家具家电回收过程中的难点，提高回收率，降低资源浪费，推动循环经济发展。

　　针对大量超期“服役”的家用电器问题，可以制定家电安全使用年限目录，并建立完善的产品追溯体系，以便及时识别和淘汰超期“服役”的家电。同时，可以要求家电产品注册安全使用年限，并加大对家电强制报废制度的宣传力度，从而确保消费者安全使用家电的同时，有效减少超期“服役”家电的数量。

　　此外，推广节能环保绿色家电也能促进“以旧换新”和行业发展。在产品管理方面贯彻产品全生命周期管理理念。该理念涵盖了产品从需求、规划、设计、生产、经销、运行、使用、维修保护，直至回收再利用处置的全过程和信息流程。加强产品全生命周期管理可以有效打通回收堵点，提高资源利用效率。

　　（作者单位：北京市社会科学院）

　　责编：辛美玉；编辑：张曼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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