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咸白粥

　　广州中学初一级 林凡熙

　　指导老师/陈少萍 插图/周健

　　在我的故乡潮州，有一个推着小车叫卖橄榄菜白粥的阿嬷，每每听到“卖杂咸哩，橄榄杂咸”的叫卖声，我都会冲到楼下，五块钱买一份杂咸白粥。

　　阿嬷不知姓名，但老主顾都亲切地称她为甘姨。她大约六十岁，头发银白，浓密而顺当，一丝不苟地低低挽在一起，眼角有了岁月的印记，但笑容依旧灿烂，阿嬷常常挽起袖子，面色红润，伴着朝阳推着那辆旧的绿漆车。喊她一声“甘姨”，她便会停下车，冲你一笑，温暖的笑意从嘴边漾至眼角。

　　收了摊，阿嬷便在家门口的大榕树底下腌南姜榄。看阿嬷腌橄榄几乎是种享受。阿嬷用潮汕话低低地唱着民歌，在一口巨大的陶盆里搓洗着青绿的橄榄，水中的橄榄也随着节拍荡着。然后阿嬷用粗大的手将橄榄一把一把捞起来放在竹筐里，用小刀片灵巧快速切开榄肉，用大拇指指腹一压，乌黑的核就流到一个小盆里了，橄榄肉则丢到另外一个小盆。阿嬷目不斜视，专注地工作着。最后，阿嬷把榄核放在大竹箕里晾干，榄肉拌上阿嬷秘制的酱汁、绵白糖、黄南姜腌制。阿嬷靠着二十多年的经验，不需称量，用手一抓便已知咸淡。她一边把腌好的榄肉一层榄一层南姜地送到瓦罐里封好，一边自豪地笑着告诉我，她坚持手工腌橄榄，不只是因为这一村的老主顾对味道心心念念，也是因为这腌橄榄菜的手艺在经济最艰难的时候养活了她父母，供她读书，也让她有了安定康美的生活，代代相传，传到了阿嬷手中。

　　后来我才知道，阿嬷的丈夫曾得过重病，也是这一坛坛小小的橄榄菜，一碗碗淡淡的白粥，把她的家庭从黑暗中拉出来。他们家族积累的信誉和口碑救了她和丈夫。阿嬷经历一次又一次人生黑暗，但她依旧笑着，依旧眼中有光，依旧愿意把平凡的腌橄榄这件事做好。

　　我钦佩阿嬷的乐观和对生活的热爱。是啊，阿嬷说过她爱橄榄，因为橄榄生食苦涩，腌制后却有独特的鲜甜。是啊，阿嬷的人生也如这样一颗橄榄，初为苦涩，再经过盐的咸、醋的酸、南姜的辣和罐中黑暗后，出现了别样的鲜甜。那是来自橄榄自身埋藏的甜美，何尝不是来自阿嬷灵魂深处的对世界的热爱？

　　生活中有千千万万像阿嬷这样平平凡凡的小商贩，他们经历过人生的黑暗，但依旧选择了认认真真做产品，善善美美做好人，他们这样平凡而坚韧的人都让我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