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梅瓶之美

  • 来源:大学生
  • 关键字:梅瓶,特点,归属
  • 发布时间:2024-09-15 20:10

  文/张妙祯(北京大学)

  初见梅瓶

  万历款景德镇白釉暗花梅瓶,出土于北京海淀区董四墓,现藏于首博。其瓶小口、短颈、丰肩,下腹内收,隐圈足,摇铃式盖,顶有圆钮,造型丰满、浑厚、古朴。其形线条柔和圆润,给人以质朴之感。器身三道接痕,符合明代瓷器在嘉靖、隆庆、万历及明末各时段胎体接痕显露的特点。周身施白釉,白釉下暗刻花纹,肩部为云肩内折枝花卉纹,腹部为缠枝花卉纹,足部刻莲瓣纹,颈下一圈暗刻“大明万历年制”6字单行楷书款。

  董四墓分为 1 号墓与 2 号墓:1 号墓主人为3 位皇妃,2 号墓主人为7 位妃嫔。墓中原有积水,许多小件器物(如梅瓶)均失去原位、配对混乱,发掘报告中无具体器物图像,梅瓶归于哪号墓并不明晰。但有学者经研究,已为墓中出土梅瓶作出配对与归属。

  从纹饰与釉色来看,董四墓两梅瓶的暗刻花纹均为浅刻,纹饰不甚清晰。嘉靖款白釉暗花梅瓶的釉色最为上乘,其次为白釉、青白釉。缠枝莲纹是两墓出土梅瓶使用最多的纹饰,也是瓷器最常用的装饰纹样之一,宋代始见应用于瓷器(如定窑);元代时普遍流行,大量应用于元青花的主体纹饰和辅助纹饰,既循模式,又有变化;至明代,器物较多,历代均有烧造。万历官窑瓷器烧造量很大,饰有缠枝莲纹的器物非常丰富,纹饰的布局层次增多,画面纹样繁密,呈“S”形或波浪形布局,还常有四方连续、竖向连续及分割式布局等,画工较为精细,仍以勾线填色为主。董四墓出土梅瓶的缠枝莲纹分上下两层,穿插有序,花朵层次较多,为传统形制,画法为双勾填色,色泽的浓淡变化使纹饰的层次感增强。暗花类梅瓶纹饰布局与青花梅瓶类似,分上下两层,连续缠枝莲纹,主体花朵也暗刻为多层莲花,刻工精细。

  关于梅瓶在墓中的摆放位置,通过比较定陵中梅瓶的情况,推断应放于椁(套在棺材外面的大棺材)两旁。与定陵梅瓶相比,董四墓梅瓶体量较小、釉色较差,花纹只有凤纹和花纹(定陵梅瓶有龙纹),符合妃子墓形制。

  可饮酒唤月,可插花弄影

  梅瓶的前身是契丹族的鸡腿瓶,是契丹人根据生活需要创制的储水用具。北宋中晚期,宋朝工匠不断吸收各民族特点,逐渐形成梅瓶自身的风格与特点,使其成为一种独具代表性的器物,随后传至金、南宋、元、明。在不同民族风格的影响下,梅瓶在细节上有不同的呈现,但大致风格相同,其发展演变体现了中国多民族风俗与文化的融合。

  与宋、元梅瓶相比,明代梅瓶在造型上有所改观。宋、元梅瓶形体较高且偏瘦,特别是颈部较窄,显得挺拔俏丽;明代梅瓶形体则多偏矮,颈部变宽,线条饱满有力,显得敦厚稳重。这种形式上的变化,早在洪武时已初见端倪。

  关于梅瓶的用途,应从其器形与人之习俗而论。梅瓶属口小腹大器物,日常主要用于盛储液体。宋代梅瓶盛酒已确证无疑,可引用一对上海博物馆藏磁州窑梅瓶上文字为凭,且非孤证。安徽六安宋墓出土的长瓷瓶上有“内酒”2字,河南禹州白沙宋墓的壁画中有人手持长瓶,旁书“昼上崔大郎酒”。有学者考证这种身形细高之瓶为盛酒之器,即“经瓶”。至元代,梅瓶的用途之一仍是盛酒,在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察右前旗出土的元代黑釉经瓶肩部写有“葡萄酒瓶”4字,甘肃漳县汪世显家族墓葬出土梅瓶施黄白釉,肩部墨书“细酒”2字。

  梅瓶自宋以来还被人赋予辟邪消灾、清平吉祥的含义。同时,文物资料还反映了梅瓶的另一用途,即插花陈设。吉林扶余吉屯元墓出土的青花瓷盘盘心画有一瓶,内插花卉,其瓶短项丰肩、下腹敛而平底,造型与梅瓶极为相似。

  梅瓶在墓室中还常与供奉之器物同放。例如,江西鄱阳县元墓的一对青花连座梅瓶与影青香炉,被同放墓葬西室。

  至明朝,除传世品外,梅瓶更多是在王公贵族的墓葬中被发现,如北京定陵明神宗万历皇帝、皇后陵寝,北京海淀董四村1、2 号皇妃墓,广西桂林靖江王朱经扶墓等。

  为何作为随葬器?

  等级制度严格。明代梅瓶作为随葬器,大多在皇室或宗室墓葬中出现。有学者认为,梅瓶数量的差别是等级制度在丧葬中的体现:青花梅瓶4个,仅见于皇帝陵墓;青花梅瓶2个(或青花和白釉),多见于皇后、皇妃墓;青花梅瓶1个,多见于公主、皇子得封郡王一类墓葬中。

  墓葬中的梅瓶实际上是统治者专门使用的一种“风水瓶”,如定陵把梅瓶放在棺椁四周,推断可能是“四方(椁为方)清(青)平(瓶)”的象征;而内盛以酒置于棺椁之前,应是“清(青)平(瓶)长久(酒)”的寓意。也有学者驳斥此观点,认为梅瓶严格的使用制度及“风水瓶”作用值得商榷,主要集中于两处疑问:1.定陵中梅瓶的位置存疑;2.所谓“郡王墓”墓主身份并非都是“郡王”。

  与墓主人喜好或当地风俗相关。围绕北京、广西、江西等地部分帝陵妃子墓与宗室墓的梅瓶出土情况作分析,可以看出,桂林靖江王墓中宗室墓多出梅瓶。而在《明代靖江王墓群调查报告》中也可知,截至目前,靖江王墓群青花梅瓶已发现 200 余件。桂林出土青花梅瓶,从造型、胎质、釉色和纹饰图案等分析,当属明中晚期(个别偏早期)景德镇窑产品,其输入路线应为景德镇(昌江)—鄱阳湖—长江—洞庭湖—湘江—灵渠—桂林。但江西王墓中却无梅瓶出土,从地理位置和瓷器运输的角度来看,江西藩王要想得到景德镇青花梅瓶,自然要比桂林靖江王方便得多,况且桂林靖江王的宗族地位也不及江西众藩王。由此推知,影响桂林王墓多出梅瓶的因素,应该还有当地藩王对梅瓶的喜爱偏好或受风俗信仰等因素的影响。

  在探讨完明代后期墓葬中随葬梅瓶的一般规律后,回到董四墓出土梅瓶上来,可以推断其随葬梅瓶是宫廷埋葬妃子的礼制,但并不严格代表等级,梅瓶的选择或与妃子的喜好有关。例如,地方藩王与定陵随葬梅瓶多是青花瓷,随葬白釉梅瓶占大多数的只有董四墓一例,或与埋葬妃子对白釉瓶的偏爱相关,又或与明代宫廷中妃子份例相关,又或与其侍奉帝王喜好相关……由于墓志及文献资料有限,已无法推断当时人的喜好,但上述推测对深入研究梅瓶随葬原因仍是可靠的。

  责任编辑:丁莉莎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