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风云(第二十五、二十六章)

  • 来源:当代作家
  • 关键字:风云,胡同,侦察
  • 发布时间:2025-05-16 17:55

  文/赵玉娣(黑龙江海伦)

  二十五、偷袭

  一大早上,马六拎着装毛葱的袋子和孙九在街上走着,两人准备去北城侦察敌情,孙九打量了他手里的袋子,道:“以后别要人家的东西。”

  马六委屈巴巴地说道:“谁要了?人家胡大娘硬塞给我的,再说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郭景山叼着一根烟卷带着两个伪军从大果子铺出来,这家伙命大,毫发未损,孙九刚从他面前过去,郭景山愣了一下,又转头看看孙九的背影,他一招手,和伪军朝孙九的方向走去。

  马六跟在孙九后面不远处,孙九走着走着回头和马六说话,他和跑过来的郭景山四目相对,郭景山这回看清了,果然是孙九,他把烟头朝地上吐去,朝旁边的一个伪军说了几句话,那个伪军就跑了,孙九一看不好,有人去报信了,他拉起马六朝前跑去,马六喊着:“队长,慢点,队长……”孙九低声道:“别说话,有尾巴。”来到一个剪刀路口,孙九和马六分别进了两个胡同,郭景山跟着孙九,伪军跟着马六进了胡同。

  孙九进的胡同走到头是一堵墙,郭景山在后面掏出枪对着他,冷笑着,道:“走啊,孙队长,转过身来吧,前面没路了。”

  孙九冷冷地道:“郭团长,你太自信了。”马六在后面,提溜着跟着他的那个伪军,伪军哭丧着道:“团长……团长……”郭景山狠狠地道:“妈的!废物!”正当郭景山骂伪军的时候,孙九的匕首已经划过他的脖颈,无声无息地插进了路旁的树里。郭景山吃惊地看着孙九,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脖颈,嘴巴大张着,眼睛圆睁着,看着蓝天,向后仰去。马六一下就解决了那个伪军,两人迅速换上伪军的衣服,扛着他们的枪朝胡同外飞快地跑去。

  出了胡同走了一段路,刚好碰上跑来的伪军,二狗道:“诶,看到有人在这吗?”马六朝胡同了指了指,二狗带着人冲进了胡同,孙九和马六朝城外奔去,两人没走城门,直接跑进了苞米地。

  李光军坐在地头,在和农民们说话。一个农民道:“刚才,搜荷班的人抢一户的粮食,地里收粮食的老人反抗,搜荷班直接杀了老人,连带他儿子也被攮死了。”

  李光军道:“日本人不仅抢我们的粮食,还祸害咱们的百姓,咱们辛辛苦苦种的庄稼到头来颗粒无收还得忍饥挨饿,我们真是没有出路,乡亲们你们说怎么办?”

  一个青年人喊道:“每年到秋收的时候日本人就出来抢粮食,他不让俺们好活,俺们也不让他们好过。”

  李光军站起来,坚定地道:“对,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青年人道:“我们要去参加游击队打鬼子!”

  李光军道:“好,与敌人做斗争的方法有很多,村子里老少爷们团结起来,我们建一个赤卫队,和鬼子斗争,愿意参加的现在就报名。”

  男人们情绪很高涨,纷纷要求参加赤卫队,拿起武器消灭鬼子。

  中午的时候,李守财坐在桌子边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袋,李光军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头也没抬一下,李光军走到他面前,道:“爹……”李守财拿起旱烟袋朝他身上打去,愤怒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爹?你还知道你有个家?你这一连几天不回家,都干啥去了?可把爹吓坏了……”李守财敲着他的头,李光军低头一言不发,听着他的训斥,老爷子训了一会儿,训累了,自己拎起旱烟袋朝屋外走去。

  下午的时候,李光军准时到了顾东家,顾东也从乡下才回到家,今天兴致很高,说道:“最近收获真不小啊。”

  李光军也是很高兴,说道:“是啊,在乡村建立了几个队伍,这都是你这个宣传委员工作做的好啊。”

  顾东一摆手道:“这是书记大人夸我呢,过奖了,你做的其实比我好多了。”

  李光军拿起杯喝了一口水,道:“咱们俩上学的时候是不是配合就很默契?时间一晃真快,咱们一同和日本人斗争也有两年了,这半年来的工作我们取得了一些进步,建立了七个党支部,党员也增加到23人,在乡村组建了几个抗日武装队伍,我们的宣传工作还要再努力一些,让更多的人知道日本人的恶行,加入到我们抗日队伍里来。”

  顾东点着头,其实没有人知道他们每天的心酸,风餐露宿那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还要提防汉奸和鬼子的搜查,为了不让百姓受牵连,他们很少在老乡家里过夜,在村头郊外的破庙对付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还要继续忍着饥饿和困倦开始新的工作。

  有日本人的地方,总是有一些愿意为他们效命的人,郭景山被孙九消灭了之后,伪自卫团又来了一个新的团长——国占山,中等个子,三角眼,偏分油光锃亮的头发,瘦削的身体穿上黄皮袄还略显的肥大。他来了以后,很快和高桥混在了一起,自从上次高桥被刺以后,武官井上林义也被川崎一郎派到外面抓游击队去了。

  孙九今天在运粮回东山里的小路上遭遇了国占山和高桥的围堵。远远的孙九就感到黄皮狗在后面跟着,马六道:“队长,后面好像有人跟着咱们。”前面正是转弯,孙九朝后面树林里闪现的皮鞋看了一眼,在马六耳旁耳语几句。前面转过了弯,国占山发现孙九的队伍不见了人影,高桥从隐藏的树木后走出来,道:“人呢?”国占山一脸懵,高桥刚要质问他,枪声响了起来。两边的树林里伸出的枪正对着他们这里。国占山赶紧找了一棵树隐藏起来,高桥歇斯底里,喊道:“射击!抓活的!”国占山喊着口号,指挥他的伪自卫团朝前冲,他自己藏在树后,喊着:“冲啊,抓活的。”一阵枪声响过,鬼子倒了好几个,高桥拿着枪朝孙九这边射击,子弹打在树干上,树皮都被擦破了。

  国占山凑近高桥,道:“少佐,咱们在明处,他们在暗……暗处,咱们……不是挨打吗?”高桥怒道:“那也得打。”话音刚落,子弹打在他的脚下,发出闷响,国占山吓得后退好几步。高桥喊道:“进攻!”国占山拿着手枪,喊道:“上!快上!”他自己跑的比谁都快。

  钟启明下午忙完了,在站台上往回走,一列装满木头的货车,停在外侧车道上,温暖的阳光照着大地,这么好的天是不是应该放轻松,晒晒太阳。他就站在角落里晒着暖儿,忽然,他又看见了许云飞,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确实在哪他想不起来了。他冥思苦想着,旁边的清水一正和他正在说着什么,靠过去是不可能的,他就在背后盯着许云飞的背影,眼睛里像着了火一样,你一个中国人做什么不好非要做汉奸!直到许云飞上了自己的车。不行,得找人去问问,这俩人干嘛来了?这样想着,他也不晒暖了。

  那辆货车满载的木头是开往冰城的,是清水一正和许云飞的交易,东瀛人的地盘资源太匮乏,中国地大物博,什么都是好的,木头、矿产、煤炭,就没有他们不喜欢的,当然,这些物资要通过陆路、海路运到他们的国家。

  宿舍里钟启明望着窗外,中国的资源不能留给日本人,他的脑海里有了一个大胆而又危险的计划。

  中午,三医院里张涛领着李林来到了李光军的办公室里,这是省委来的巡视员,张涛给二人相互做了介绍,待二人坐下说话,他就关上了门,在走廊里找了个座位朝医院大门口观察着。

  李林初次来海城,是来传达中央文件《给满洲各级党支部及全体党员的信》,信里中央对满洲的工作做了更详细的解释,另外,省委还有新的指示精神需要传达。李光军召集了顾东和孙九听取了李林传达的内容,领会了信的内容,学习了省委的指示精神,会后,李林了解了孙九游击队的情况,针对游击队人员来自乡村、山林队,他当即决定去游击队看看,孙九高兴地欢迎他去指导工作,李光军叮嘱孙九一定做好保卫工作。

  午后的空档,钟启明带着林大哥、陈凡、王大烟,撬开了放在东亚商行楼下的许云飞的车子,正是中午的时候,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几个人上了车,一路出了城门,向呼城方向驶去,后备箱里放着刚刚从黑市上买来的三个炸药包。事不宜迟,下午那辆装满木头的列车就要出发了,四个小时左右就会通过呼城,他没有时间犹豫。

  陈凡开的车,一路颠簸,土路砂石路坑坑洼洼不平,总算是到了呼城外的一座桥附近,陈凡把车藏好,几个人穿着短衣,炸药包夹在衣服里,好在这座桥根本没有日本兵把守,王大烟放风,三个人每隔一段距离在铁路桥的铁轨上绑了一个炸药包,铁轨下的路基石太碍事,干脆就徒手扒出一个空档,手都划出血,布置好了这一切,快四点了,钟启明趴在铁轨上侧耳倾听,已经有轻微的振动声音了,他们焦急地等待着,货车越来越近,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那笨拙的车头,钟启明朝他们挥手,几个人点着了引线,快速朝藏车的地方跑去。

  陈凡驾驶着轿车,飞速朝海城方向行驶着,就听见“轰轰”两声响,林大哥皱眉头道:“怎么就两声响?还有一个没响?”几个人正疑惑间,又传来了一声爆炸声,林大哥道:“三个炸药包都响了,太好了!”他们没有看到那个壮观的景象,货车和桥梁断成了几截,货车木头四散,断的断,掉进了河里,有的车厢就一头向下扎进了河道,反正这些木头是到不了东瀛了。

  轿车快到海城的时候,钟启明让他们三个从铁路走回去,他自己开着车走了,王大烟一路走还一路嘟着嘴巴,他嫌远,走回去太累了。

  就在林大哥、陈凡和王大烟刚到车站,清水一正带着井上林义和高桥已经在车站办公室里等着他们了,毫不奇怪,川崎一郎接到驻冰城日本司令部的电话,知道发往冰城的货车在呼城大桥被炸掉,他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立刻派人到了火车站,清查所有在籍工人,卢云生不紧不慢地下了通知,大家一个找一个,值班的喊上在宿舍休班的人,磨磨蹭蹭一个小时过去了,清水一正强忍着,道:“卢站长,你们平时工作也这样涣散吗?”卢云生看了看大家,道:“大佐先生,平时我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呢,大家都是自己干自己该干的活,没出过什么差错。”高桥冷哼了一声,道:“人齐了没有,数数。”卢云生一个一个数着,其实他不用数,就知道缺谁,只是今天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在拖延时间。

  井上林义跟着他,一个一个地数,卢云生盯了一会儿陈凡,陈凡虽面无表情,其实他心急如焚,钟启明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卢云生故意慢慢地数完了。清水一正道:“卢站长,你的工人都到了吗?”卢云生讷讷道:“大佐先生……”陈凡喊道:“站长,还有一个,钟启明,他他他……他刚去了厕所。”王大烟也跟着道:“就……就是,他中午好像坏肚子了,去了好几次厕所了。”话音刚落,门开了,钟启明来了,大家都看着他,钟启明站在门口,看见了站在屋子中间的清水一正、井上林义和高桥,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钟启明心明镜似的,他镇定地问站长:“站长,这是怎么了?”卢云生刚要说什么,清水一正朝他一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清水一正慢慢地靠近钟启明,围着他转了一圈,王大烟朝他一个劲挤眉弄眼,钟启明就是没看他,这把他急的。

  清水一正盯着钟启明道:“你——干什么去了?”

  钟启明道:“刚刚出去了一趟。”

  清水一正紧追不舍,道:“去了哪里?具体点,干什么了?”

  钟启明咽了口吐沫,道:“哦哦,大佐先生,你真的想知道?”

  清水一正盯着他,道:“你别打马虎眼,说,到底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

  钟启明道:“这事不好说啊。”

  清水一正冷笑道:“你要是说不清楚,那就去宪兵队说。”

  钟启明朝陈凡撇了一眼,陈凡朝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钟启明试探着说道:“大佐先生,我怕说出来对你是大不敬,再说了,这事你也不会感兴趣。”

  钟启明又偷瞄了一眼陈凡,陈凡捂着肚子,清水一正刨根问底道:“快说,到底去了哪里?”

  钟启明道:“厕所。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午去了好几次厕所了,大便憋不住,都是稀溏溏的,那个颜色还……那个味道……”说着他偷瞄了一眼清水一正,只见他一脸厌弃,他继续说道:“大佐,你看我……我怕我说了,是对你大不敬,你非要问。”清水一正没理钟启明,对着众人道:“每一个人今天下午的行踪都给我说明白了,做好记录。”

  这时,进来一个日本兵在清水一正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腾”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眼镜片后面的眼珠子瞪的溜圆,朝门外走去。

  郊外,许云飞的那辆轿车停在路边,车门大开,高桥带人从里边拖出两个死翘翘的日本兵,清水一正盯着两个人看着,伤口在颈部一刀毙命,井上林义道:“大佐,车子好像是东亚商行许云飞的。”

  傍晚的时候,许云飞从日本警备司令部出来,小何在外面等他,上前道:“日本人找你干什么?”

  许云飞擦着额头上的汗,边说边往外走,道:“鬼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午我的车子停在商行门口,下午就不见了,这不……清水一正说我的车子去了呼城炸桥,炸什么桥?我的车子在郊外找到了,车上还有两个死了的日本人,你说……这都是怎么回事?”

  小何道:“那你怎么解释的?”

  许云飞吹着风,道:“你看看我,衣服都湿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那个老儿半信半疑,他不抓我也不是好事,怕他暗中会盯上我。妈的!你说这车子,最近三天两头进修理铺,车胎总坏,这不,今天因为它又把我……”

  小何思索着,道:“经理我也纳闷,你说咱们的车子车胎总扎,会不会……”

  许云飞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是说……”

  小何点了点头。

  许云飞道:“别让我抓住这个人!要不然我非撕了他。”

  小何抬手叫了一辆黄包车,送经理回商行。

  

  二十六、武藤

  国占山最近可是牛逼了不少,以前就穿着黄皮袄给人家提鞋了,现在自卫团可是他说了算,一天到晚在街面上耀武扬威,带着二狗可哪乱窜。他来了兴致的时候,还问过二狗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二狗没爹妈,以前靠捡人家剩饭吃,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住狗棚子,那里四季都透风,时间长了,大伙都叫他二狗,他也不记得自己真实名字了,国占山给他出了一个招数,让他去抓共党分子,还答应他抓到一个赏大洋10块,二狗哪有过这样的财路,自然是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东树林后营今天可热闹了,李林在给大伙讲话,只听见他说道:“父老乡亲们,同志们,九一八以后,日本人占领我们的国土,夺去了我们的家园,日本人鼓吹三月樱花计划,妄图想在三个月内占领中国,要占领中国首先要征服东北,日本人打着大东亚共荣的旗号,幕后的野心就是想占领我们的领土,进而想在亚洲称王称霸。1931年的时候,日本关东军只有一万多人,可是到了1933年已经增加了到了近四万人,日本侵略者想用武力征服东三省,从而达到蚕食东北的目的。我们都是中国人,看着我们的祖国被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践踏,我们的同胞被日本人蹂躏,我们的心在流血,我们能答应吗?”

  众人激动地高呼:“不能!不能!”

  李林继续说道:“是啊,我们都是有血性的中国人,国难当头,我们不能做亡国奴,拿起武器赶走日本侵略者,还我河山!”

  众人情绪高涨,喊道:“赶走日本鬼子!还我河山!还我河山!”

  曹丙辰在人群中喊道:“我们也要参加游击队!”

  李林道:“你多大了?”

  曹丙辰喊道:“十九了。”

  李林道:“学生排的吧?可以参加训练,回去和你们的李光军排长商量。”

  曹丙辰道:“是。”

  李林整理了队伍,鼓舞了士气,又给队伍讲了一些战斗要领,经过几天的训练,游击队比以前更威武了,孙九高兴的合不拢嘴。

  正当游击队那边热火朝天训练的时候,街里一户人家却遭了殃。这户人家里就一个孕妇在家,孕妇出来倒水被三个日本兵看见了,日本兵惊的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都盯着孕妇的大肚子看,孕妇吓的赶忙朝家走去,她进门刚要上闩,日本兵踢开了门,哈哈狂笑着,朝孕妇靠近,孕妇吓的哆嗦着问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院门“当啷”一声被关上了。三个日本兵形成犄角之势,把她逼到了墙边,孕妇已经无路可退,她哭着哀求道:“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高个子日本兵用日语问另两个日本兵道:“你们猜猜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瘦子日兵哈哈笑着道:“我猜是男孩。”矮子日本兵道:“我猜是女孩,谁输了谁请喝酒?”三个人刺耳的尖叫着,孕妇捂着肚子,道:“你们要干什么?”高个子日本兵伸手一把掀开孕妇的上衣,露出了圆滚滚的孕肚,孕妇赶忙护住了肚子,瘦子一把扯下她的裤子,孕妇哭喊着:“你们这些个畜生,不是人……你们要干什么?”高个子日本兵端起刺刀对着孕妇的肚子,孕妇吓得嘴巴大张着,惊恐的眼睛瞪得溜圆,只听见“滋”的一声,孕妇的肚子被开了膛,血溅了一地,矮子一把扯出孩子,掰开小腿看了看,又给另两个人看,喊道:“女孩,女孩,我猜对了。”他指着瘦子道:“今晚你请客。”瘦子用刺刀挑开婴儿的肚子,扔了出去。大门被踹开了,一个男人怒发冲冠冲了进来,喊道:“小日本鬼子,我操你祖宗!”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镰刀,朝日本兵冲去,可是没等他近前,一把刺刀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的刀掉在了地上,日本兵一抽刀,男人软绵绵地朝地上倒下去。

  秋日的太阳明晃晃地,这个小院子里立刻充满了血腥味道,久久地不能散去。

  孙九最近盯上了一处鬼子新设的据点,他派马六和大炮盯了好几天了,听说给据点里的鬼子采买的是胡八,他打听了一下胡八的行踪,发现这个伪军在翠烟馆还有个相好的女人,艺名叫翠烟。

  趁着天黑,孙九和马六打扮成穿着长衫戴着礼帽的大爷,大炮一身短衣打扮的跟班,三个人进了翠烟馆。立刻,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围了上去,翠平嘴里抽着烟,朝马六脸上喷了一口,马六没理她,翠平扯着他的胳膊,嗲声嗲气道:“哟!这位小哥,还挺神气,来啊,玩玩呀。”马六一把甩开了她的胳膊。

  老鸨上来了,道:“哟!几位爷,想找什么样的姑娘啊?”她边说边打量着头里的孙九。

  孙九抖抖自己的衣襟,坐到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没说话,马六说话了,道:“我们找翠烟姑娘。”

  老鸨陪着笑,道:“先生,你们可是三个人呢,再说翠烟姑娘从来不接陌生客人。”

  大炮把枪掏出来了,顶着老鸨的腰,道:“这里不是翠烟馆吗?哪来的这么多规矩?”老鸨吓的连连后退,其他的姑娘一哄而散。

  孙九按下大炮的枪,从衣襟里掏出一摞大洋放到了桌子上,笑道:“妈妈,你看这怎么样?”

  老鸨眼睛放光芒,为难道:“不是我为难各位,翠烟姑娘今晚有客人。”

  马六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啪”摔到了地上,怒道:“怎么?你是不想在这混了咋的?”

  老鸨一哆嗦,道:“哟!这位小爷,老朽胆子可小的很,你别吓坏了我,我就乱世混两个零花钱,小爷我惹不起,息怒,息怒。”

  楼上正中间一间房门开了,翠烟姑娘道:“妈妈,什么事?这么吵?”

  老鸨道:“这几位爷要翠烟姑娘陪。”

  翠烟道:“没空。”说完头也不回,关了门,进去了

  孙九收起桌子上的大洋,朝马六一使眼色,两人朝楼上走去。老鸨追上几步,拦道:“大爷,大爷,那屋里有客人,大爷……”大炮的枪抵在她后腰上,低声道:“别吵吵,我们就找屋里的人,你给我看着点门外,谁也不许进去,要不然,我要了你的小命。”说着,他还狠狠地抵了老鸨腰一下。

  老鸨吓的在原地来回踱步,嘟囔着:“这是咋说的,这是咋说的……”

  翠烟正唱着《王二姐思夫》,胡八闭着眼睛打着节拍,门“砰”的一声开了,孙九和马六,进来了,大炮最后一个进来,关上了门。翠烟吓的扯着蚊帐哆嗦着,胡八眼睛睁开,站起来,手朝枕头下伸去,马六按住他的手,从枕头下掏出一把枪,放到自己绑腿里。孙九道:“别害怕,我们不杀你。”大炮按着翠烟在门里站着。

  孙九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放着花生,瓜子,还有一壶茶。

  孙九道:“胡——八。”胡八也是很吃惊,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孙九冷笑了一下,道:“一个小破伪军排长,最近给据点的鬼子执勤,有钱了,到这里找乐子,我说的对吧?”胡八哆嗦着,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难不成……”孙九一拍桌子道:“对,我们就是游击队。”胡八惊的后退了几步。孙九看着他不屑一顾道:“放心,我们不是来杀你的,就问你几个问题,据点里住着多少鬼子?”胡八哆嗦着不说话,孙九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完朝马六一甩头,马六掏出枪,打开了保险,胡八道:“鬼子一个班15人,伪军一个排40人。”孙九道:“干啥的?”胡八道:“检查过往车辆,抓捕可疑人员。”孙九喊道:“我问一句你就说一句是不是?”胡八道:“不敢,据点里的兵是三班倒。”孙九见他又不说话了,喊道:“装备!”胡八道:“有一挺轻机枪,每人一支单发步枪,指挥官武藤和两名射手配有防身手枪。”胡八看了看马六。马六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炮管,套到枪上,道:“我这可是无声手枪,打死你谁也不知道。”胡八快速说道:“每隔两天会有勤务兵送食物,大墙两米高,全是水泥结构,外面有壕沟。”孙九听着,问道:“有没有暗道?”胡八道:“没有,真的。”孙九逼近他,道:“下次哪天送食物?”胡八想了想,道:“明天,明天上午。”孙九道:“好,给我们弄几套你们的衣服。”胡八为难道:“这……”马六的枪抵着他的太阳穴,道:“你是不是想吃枪子?”胡八赶忙说:“行行行。”马六一推胡八,道:“滚!回去你要是敢透漏半个字,小心你的狗头,不信你就试试。”胡八嘴里说着不敢,赶忙溜出了门。

  出了翠烟馆,孙九道:“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还弄了把消音手枪?”

  马六嘿嘿一笑,道:“什么消音手枪?那是糊弄那个王八蛋的。”说着拿着套管在孙九面前晃了晃,孙九接过去一看,不过就是一个铁管子而已,他朝马六的胸脯上打了一拳。

  葛西明大晚上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久久没动地方,由于最近游击队活动频繁,他也被川崎一郎赶上街,执勤,抓人,他这心里是一百八十个不乐意,自己堂堂一个警察局局长,啥时候干过那等跑腿的事,但是不去又不行,他嘟着嘴,一脸的横肉,在那揣度半天了,最后长叹一声,拿起自己的帽子戴上,出了门往家走去。

  上午,井上林义到车站赵巡警那里要了一份所有工作人员的材料,井上林义走了以后,赵巡警把这个事告诉了钟启明,钟启明思忖着,日本人已经怀疑车站内部有共党分子,他叮嘱大家最近不要外出,注意安全。

  东树林里马六也可忙了,孙九交给他一个儿童团,让他管理一些未成年的孩子,他可是第一次当孩子头,这些孩子有的是在战争中无家可归者,有的是父母送来参加游击队,还有捡回来的失去亲人的孩子。其中有个叫铁蛋的孩子,铁蛋人如其名,皮肤黑里透着红,小豆子一听就是又小又瘦的那种,胖墩膀大腰圆胖乎乎的,可爱极了,就是动作太慢,谁让他长的胖呢。

  新设的据点位于东门外,孙九穿着胡八给他们弄来的衣服扮成伪军的人,乘着马六开着送物资的卡车,门口有卫兵把守,马六压低了帽檐递上了通行证,卫兵检查了车上的物资,开门放行,进了院子,伪军开始卸车上的物资,孙九带着人向据点里走去。这是一个三层的筒子楼,像一个柱子一样矗立着,一楼没人,孙九悄悄朝二楼走去,马六跟在后面,门口留了一个人看守,二楼发射口有个鬼子正端坐在机枪旁,随时待命,孙九朝鬼子慢慢走去,他从腰里拔出匕首藏在身后,马六就守在楼梯口,鬼子兵听见了声音,回头看孙九,道:“什么人?”孙九点头哈腰,几步窜到他跟前,士兵一只手向腰间摸去,还没等拔出手枪,孙九一刀抵进了他的胸口,鬼子兵抽出的枪朝天开了一枪,孙九把他推到一边,二楼响起皮鞋声,马六转身朝冲楼里冲出来的鬼子射击,孙九端起机枪,朝冲下来的鬼子射击,被击中的鬼子连滚带爬从楼梯上滚下来,马六掏出一颗手榴弹朝三楼扔去,“轰”的一声,又有几个鬼子尸体挂在楼梯上,孙九趁着爆炸的烟雾没散去,冲上了楼梯。

  据点周围的伪军听见枪声,端着枪从里往外跑去,大炮守着卸货的车旁,朝反抗的伪军射击。武藤藏在三楼墙壁后,灰头土脸,孙九端着机枪上来的时候,他正打开据点北侧的窗户,想从筒子楼后面的梯子爬下去,屋里还有两个鬼子,孙九抬枪扫射消灭了剩下的鬼子,他快速地检查着屋里的每个角落,在墙后发现了一条腿搭在窗台上的武藤,孙九一把把他扯回来,喊道:“马六,上来。”两人把武藤五花大绑,楼下的伪军还在反抗,孙九喊道:“伪军兄弟们,你们都是中国人呢,我们自己不能自相残杀,放下武器,留你们一条生路。”

  胡八在伪军里,先扔了枪,举起了手,道:“都扔了吧,反抗就没命了。”

  伪军举起了手,跪倒了一片,央求道:“放了我们吧,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放了我们吧。”

  孙九从筒子楼里出来,马六和另一个游击队员押着武藤,孙九道:“放了你们行,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们必须答应我。”

  伪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现在别无选择,他们点头同意了。

  孙九道:“以后不许再做伪军,祸害一方百姓,我们都是中国人,枪口要一致对外打日本鬼子才行,打自己人算什么能耐?”

  伪军道:“我们也是没办法,以后再也不了,再也不会了。”

  孙九道:“把你们的枪都放车上,滚!”

  伪军把枪都朝卡车车厢里放去,就是有不怕死的,一个伪军拿起枪,拉栓,大炮眼疾手快,一枪就打中他脑门子,子弹从后脑勺飞了出去,一股红色的血溅一地,其他伪军哆嗦着往外跑去。

  东山里儿童团的几个孩子们唱着歌谣:日本鬼子进东北,带着飞机和大炮,抓着共产党,追着游击队,共产党发动群众来抗战,游击队扛着长枪打鬼子,打的鬼子叫爹娘,叫——爹——娘。

  铁蛋从外面跑回来,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假手枪,道:“小豆子,你给我过来?”

  小豆子拧着胳膊走过去,道:“干啥?”

  铁蛋凑近他的耳朵说着,小豆子露出了天真的笑,道:“真的?”

  铁蛋道:“骗你是小狗。”

  小豆子道:“叫上胖墩咱们一起去。”

  几个男孩跟着铁蛋跑了。东树林一间木制的小黑屋,武藤嘴里塞着抹布,被捆在一根树桩上,窗户被撬开了,铁蛋和小胖墩爬进来,围着武藤看着,两个人解开他身上的绳子,牵着他从窗户钻了出去。

  武藤被几个孩子牵着来到树林里,七手八脚把他捆到一棵树上,铁蛋拿着枪托朝武藤头上砸去,武藤头上立刻流出了鲜血,铁蛋嘴里还气愤地说道:“日本鬼子你别生气,我看你们就是这么把我爹打死的。疼不?”说着,他还凑近武藤的脸,看着他扭曲的表情。

  小豆子道:“小日本子,让你害人。打死你。”他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他的头。武藤头躲闪着,胖墩喊道:“你们躲开,让我来。”只见他不知从哪扯下粗树枝,朝武藤身上抽去,树枝带着风朝武藤的脸上,身上落下,疼的他龇牙咧嘴,几个男孩子抬来了一段木头,胖墩也上去帮忙,就跟抬着木头撞大门一样,几个人一齐抬着木头撞向武藤的腹部,武藤大睁着眼睛,脖子抻的挺老长,眼睛睁的挺大,表情痛苦极了。

  一群男孩来了兴致,抬着木头一下接一下撞着武藤,他们也不管撞到哪里。

  小黑屋里孙九和马六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孙九喊道:“找啊。”他知道,武藤要是跑了麻烦就大了,他要是带着人杀到游击队驻地那就更麻烦了。

  林子里,游击队员围绕着驻地穿梭着,搜索着,过了很长时间,孙九和马六才远远地听见这边有声音,寻声赶来,他看见孩子们抬着木头正朝武藤撞去。

  孙九喊道:“谁让你们干的?”听见喊声,几个男孩子一哄而散,就剩铁蛋、小豆子和胖墩了。

  铁蛋一挺胸脯,道:“是我,不关他们的事。”

  孙九拎起铁蛋,道:“嘿!你个臭小子,你还真敢作敢当啊。”

  铁蛋哼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放了他们两个。”

  孙九放下他,道:“你胆子够大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铁蛋撅着嘴,道:“小日本鬼子。我爹娘就死在他们手里。”

  孙九蹲下身体,道:“但是你没通过我,就把人绑这来了,这是无组织无纪律。”

  铁蛋道:“我要参加游击队,打鬼子,现在我还是小孩,就绑了这个人,你能拿我怎么样?”

  孙九乐了,道:“我们不收小孩,等你长大了再说,在儿童团好好表现,你不是想打鬼子吗?别急,儿童团缺个团长,就你了,给我管好你的儿童团,今天回去,还要关禁闭,好好反省,你错哪了?想明白了来找我,滚蛋!”

  把几个孩子撵回去了,孙九看了看武藤,已经没气了,他摇了摇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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