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头:凌晨要吃一碗“糜”

  • 来源:美食
  • 关键字:汕头,大排档,砂锅
  • 发布时间:2025-06-14 10:53

  文/肖瑀瑶 摄/lvan、薛莹倩

  汕头的夜,总比别处醒得晚些。

  凌晨两点,珠江路的大排档还亮着暖黄的灯,门帘被穿堂风掀起一角,能看见里屋灶台上放着七八口砂锅,每口都腾着热气。

  潮汕人管深夜的粥叫“夜糜”。砂锅里的米得是当季新收的珍珠米,提前泡过半小时,水米比例要卡得准,猛火滚煮时要不停搅动。等米粒刚绽开纹路,锅中浮起一层米油,就得转小火慢煨。这时候掀开锅盖,米香裹着水汽扑人脸,米粒颗颗分明,却又软得能在舌尖抿化,米浆滑溜溜的,喝一口从喉咙暖到胃里。

  好的夜糜不能烂成糊,汤不能清得见底,得让米粒在汤里浮着,咬下去有嚼劲,咽下去有米香。深夜的大排档,最热闹的不是酒桌,是摆着“打冷”的柜台。“打冷”,是潮汕人对冷盘熟食的统称。竹篓里码着刚凉透的鱼饭,巴浪鱼、大眼鱼、红杉鱼排得整整齐齐,鳞片尚泛着鲜活的光;大盆里泡着生腌,膏蟹的壳上还沾着碎姜末,虾姑的钳子裹着深色酱汁;卤水罐里浮着鹅肝、鹅掌,鹅肝切得厚,颤巍巍的,蘸点卤汁,肥而不腻;连菜脯都泛着油光,是用白萝卜晒足了日头腌的,咬起来嘎嘣脆,带点回甘。

  客人坐定,先点半锅夜糜,再往桌上摆几样打冷。生腌血蚶,撬开壳,血红色的肉正鲜活的,混着姜葱蒜的腌料,鲜中带点辣,得赶紧配口热粥压一压;鱼饭选巴浪鱼,盐水煮的,鱼肉紧实,配一碟普宁豆酱,抿一口粥,嚼一口鱼,叫人直叹“鲜”;卤鹅拼盘,鹅肉、鹅肠、鹅掌各来一点很实惠,卤汁拌进粥里,米香混着卤香,能连喝三碗。

  除了朴素的白糜,潮汕人还吃“芳糜”,或者称“香糜”。芳糜是加入了其他食材、经过调味的粥。颇具名气的潮汕砂锅粥便属于香糜中的一类。有人爱吃素,就点菜脯粥,菜脯和米一起熬,粥里浮着菜脯丁,喝起来咸香;有人好海鲜,就加虾、加蚝、加蟹——鲜虾要选活的,入锅前剪去虾须,等粥滚了再下,煮两分钟,虾头的红汤渗进粥里,半透明的虾肉蜷成小团;蟹粥得用青蟹,壳硬膏厚,剁成块和米同煮,蟹膏融在粥里,稠得挂勺;还有人爱“全家福”,虾、蚝、蟹、干贝全加,猛火滚几分钟,鲜得舌头都要化掉。

  天快亮时,大排档的灯一盏盏灭了。灶台上的砂锅还温着,木勺斜搭在锅沿,沾着最后一点米浆。隔壁的阿婆来收摊,用木铲刮着锅底的米油——这是明早煮白粥的“老底”,留着能让粥更香。远处传来海浪的声音,混着锅里最后一丝热气,飘向还未破晓的天空。等夜幕再次降临,这口老砂锅又会咕嘟咕嘟地响起来,盛着米香、海味和人间烟火,等着那些晚归的人。

  对潮汕人来说,深夜的一碗夜糜,是加班后回家的一盏灯,是和老友叙旧的热乎气,是漂泊在外时最想念的“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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