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夜咥炒面三百碗

　　文、部分摄/砚迟

　　夏日渐近，夜市也比往日多了几分热闹。西安的夜市极多，洒金桥、龙首原、甘家寨、永兴坊、建大夜市……众多夜市里，我唯独对小南门夜市偏爱几分。

　　或许是沉迷城墙根下那份厚重的历史气息，也或许是钟情于各有特色的咖啡馆，又或者，是这里承载了太多记忆里的人和事，总之，每每经过小南门附近，我都会忍不住驻足。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贪吃。

　　小南门位于朱雀门和含光门之间，正名“勿幕门”，是为了纪念领导西安辛亥革命的英杰井勿幕先生。勿幕门窄窄的，只能容下一辆车通过。正是这窄窄的勿幕门下，聚集着各式各样的餐馆、咖啡馆和小酒馆，时光流转，烟火袅袅，每天都有无数个故事在这里发生。

　　入夜的小南门极其热闹，人头攒动，车流不息，烧烤、火锅、小龙虾……各式各样锅气十足的摊位组成了一幅生动无比的“长安夜宴图”。

　　随便走进一家烧烤店，点上几把嗞嗞冒油的烤肉、配上浓郁的豆皮涮牛肚、鲜嫩无比的烤黄鱼、酸辣开胃的豆芽、蒜蓉或孜然烤馍，再来几杯新鲜爽口的扎啤，足够卸去奔波一天的疲惫；喜欢吃虾的食客，和朋友一块儿剥上几盘虾尾，就着店家的白吉馍蘸辣酱，能聊到半夜去；还有些钟爱小吃的食客，在十字路口的各类小摊上吃着逛着，粉汤羊血、辣子蒜羊血、梆梆肉、榨菜夹馍、炒面……边吃边溜缝儿，那是常规操作了。听这里一位开店的老板说，小南门的热闹劲儿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有些食客吃喝到兴头上，三四点钟一过，干脆再坐一会儿，等着小南门早市开了，把油茶一喝再回，撩滴很（陕西方言，用来形容某事物非常美味或令人难以抗拒）！”

　　作为碳水之都，西安的面食种类繁多，不胜枚举，夜市里当然也少不了面。任何一处夜市里，往往几步路就能看到令人难以拒绝的炒面摊。

　　小南门夜市有一个很受欢迎的炒面坊。虽然叫“坊”，但其实是一个简易的摊位，两个炒面师傅不间断地翻滚着炒锅，炒面、炒米和各类食材在锅里火热地跳跃着，碰撞飘散出浓烈的香气。炒面摊前有几个简易的小桌和凳子，食客们就地而坐，一盘面，几颗蒜，几下就吃完了。炒面摊的菜单其实很丰富，单炒面类，就可以选炒细面、炒拉条、炒饼丝、炒河粉、炒麻食和烩麻食，还有各式各样的炒饭可以选，主食选罢，还可以选辅料，比如添份肉丝、加个煎蛋之类的，路过炒摊稍微瞥一眼，五盘炒物里大概率有三盘上都卧着一个煎蛋。

　　每每走近炒面摊，摊位上沉浸式工作的师傅便会操着一口地道的关中话问：“吃啥？”带着几分习以为常，又带着几分自信和漫不经心，“里头还加啥不？”询问完食客的需求，师傅便会爽快地说，“先找地方坐，一会儿给你端过去！”接着便又开始活力十足地掂起手里的炒锅。

　　作为一个热衷美食却又常常纠结的食客，每每到小南门夜市，我都要在各家各户间犹豫不决，但永远少不了的便是那盘炒细面。一口下去，辣椒、蒜、酱、各类辅料和细面在高温下翻滚出的香气在口腔内迸发，细面又弹又嫩，偶尔还能吃到一些焦脆，炒面上盖着已经煎到金黄的鸡蛋，混着耳边传来的铁锅铁铲碰撞的铿锵声，混着人群车流的嘈杂声，没一会儿就都吞进胃里。

　　本地人爱去，游客也爱去。小南门既可以是旅程的起点，也可以是终点。

　　想象一下，夏日的傍晚，从永宁门出发，顺着湘子庙街一直向西，沿途葱葱郁郁，脚力好的朋友没一会儿就能走到朱雀门，再挪个几步，顺着太阳庙门再往西，便是小南门夜市。懒得走道儿的食客，只需在勿幕门下转悠几圈，也足够慰藉疲劳的胃和心了。

　　长安食客们日复一日地在这里饮食饮酒饮时光，城墙根儿传来的阵阵大笑、号啕与歌唱声，久久萦绕在勿幕门下，这是独属于长安城的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