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教育的普及若想“犹未为晚”,就不能只教学生,必须教师、学生、家长三管齐下。北京市的小学生性教育试点教材,不妨让市民人手一份
文|张玥
今年9月,北京市的小学生性教育校本课程试点教材《成长的脚步》投入使用,而日前教育部又发布了普通高校学生心理健康课程的基本要求,包括性心理和恋爱心理等心理健康课成为大学生的必修内容。一时间,性教育又似可借东风,趁势而起,但非议同样纷纷,山雨欲来。
《成长的脚步》一抬腿就打了趔趄,“赤裸裸”之类评价算是客气,“黄色漫画”一类用语干脆撕破脸面。保守诋毁之念,仍如洪流,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本以为在新时代,哪怕是保守意见,也该与时俱进,有些新的高见,然而看来看去,依然老生常谈,“害怕孩子们学坏”、“尺度大”云云,似曾相识,好久不见,偶一露面,却愈发没有流变的迹象,愈发顽固得令人绝望。
各地目下风议芭蕾舞剧《金瓶梅》,此剧年初在香港艺术节期间上演,好评如潮,然而京沪两地响应颇不积极,甚至有“婉拒”之类说法传出,包容度之低令人瞠目。尽管说辞众多,但根本原因恐怕只有一个:性。怕演了有伤风化,怕演了有碍观瞻,更有大量未观便脱口而出的恶评--堂堂氍毹(指舞台)之上,怎能容此下流?
君不见《金瓶梅》非只有“下删某某字”,情欲之下,写尽世相百态,因而明人张竹坡称其“第一奇书”,因而曹雪芹在其上建筑《红楼梦》的高峰。聂绀弩书房名为“三红金水之斋”,将《金瓶梅》与《三国演义》《红楼梦》《水浒传》并重,以其研究古典文学的精深,如此推崇此书,想必不是要从《金瓶梅》中找色情来读吧。
心中只有色情,眼中便只能看到色情,看舞剧如此,看性教育课本也是如此,因而在某些人眼中,教孩子们正常的生理与性心理知识,便成了传播肮脏的途径。以下流的标尺评判教育,以色情的概念定义性文化,多年来卫道士最可笑、最可憎之处,即在于这种攻其一点不及其余的偏狭。
有性信息而无性知识,有性获得而无性教育,似是而非,指鹿为马,已成若干年来国人的悲哀之一。因而时至今日,开放的只是性行为,却不是性观念,容忍的只是性放纵,却不是性文化:荤笑话可随处成为谈资,性教材却不能堂而皇之,即是一例;艳照门可以迭出,性心理却难于公开讨论,又是一例;情色内容可以充斥网络,性文化展览却如临大敌,还是一例。
今日从小学至大学均要设立性教育内容,乃是布设在整个教育环节之中,虽说明此类教育的普遍欠缺,到底亡羊补牢,若想“犹未为晚”,还需要做到两点,均与教者有关:既是教育,教者态度至关重要,学校如此,家教也如此。
早年生理卫生课成自习课的情形俯拾皆是,以致当年的性教育成了笑话,如今的教育机构如仍不能正视性教育,或遮遮掩掩,或稀里糊涂,拿什么来教课?靠什么来解释?凭什么去沟通?因而针对教师的性教育,其实当先行于学生一步。
而教育之中,家教最重,但目下最强大的保守力量,似乎正来源于此。倘若孩子在学校能接受正常的性教育,回到家中却仍要面对欲说还“羞”的家长,或搪塞或呵斥,岂不仍要产生关于性的困惑:究竟何事可说,何事为是,何事为非?由是,家长在性教育中的观念接受与转变,重要程度亦不在教师之下。
对各年龄段学生的性教育补救,其实暗示当下性教育的严峻态势,它已无法只靠教育学生来应对,教师、学生、家长三管齐下才是正途。说得夸张一点,北京市的试点教材,应送给市民人手一份。饶是如此,性教育的前景,与根深蒂固的观念相较量,仍有一番苦战。
(作者系媒体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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