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待己

　　一天，拘萨罗国的波斯匿王问玛丽卡王后：“爱妻，谁对你的爱能超过你爱自己那样深？”王后笑着回答：“亲爱的丈夫，谁能比你更爱自己？”第二天，他们把这段对话告诉佛陀，佛陀回答说：“你们说得对，世上没有任何人会比你更爱你自己。心可以走到千个方向，但不会找到比自己更亲爱的人。在你明白了爱自己是多么重要的那一刻，你会停止令别人受苦。”

　　爱别人，首先是要如实地接受自己。因此在慈心禅中，“认识自己”是爱的首要修习。在练习时，我们会看见是什么因缘造成现在的我。如此，我们更容易接纳自己，同时接受自己的痛苦与幸福。

　　慈心禅

　　在这里，禅修的对象是我们自己。Metta（巴利文）的意思是慈心。我们从表达对自己的心愿开始：“愿我……”。

　　慈心禅的修习不是自我暗示，不只是说着：“我爱自己，我爱众生”。我们不只是重复一些话、模仿别人或者是要达到某种理想。愿意去爱还不等同于爱。我们需要全然投入，深入观察，增进了解。深入地观察自己的身体、感受、知觉、心行、意识。只需要几个星期，爱的心愿将会成为深刻的意向。慈爱会进入我们的思想、言语、行动。我们将会发现自己变得更加祥和、快乐，身心轻松、安全，远离伤害、愤怒、苦恼、恐惧与忧虑。

　　修习的时候，我们观察自己有多少和平、快乐与轻松，也觉察自己有多少愤怒、不安、恐惧、焦虑和担忧。你是否担忧会发生意外或者不幸？在慈心禅里，“愤怒、苦恼、恐惧和忧虑”是指所有不善、负面、夺取我们祥和安乐的心理状态。当我们觉察到心中的感受，就能够更深刻地了解自己，看到心中的恐惧与不安是怎样带来苦恼，通过修习正念生活，我们会懂得怎样去处理，让慈爱转化为有效的行动。

　　内观五蕴

　　修习时，安静坐着，让身体与呼吸平静下来，然后对自己念诵慈心禅。

　　“愿我（她、他、他们）安祥、快乐、身心轻安。”

　　“愿我（她、他、他们）安全，免于伤害。”

　　“愿我（她、他、他们）无愤怒、苦恼、恐惧与忧虑。”

　　安坐修习非常好，因为安坐时你不会为其他事情分心，可以如实地观照自己，培养对自己的慈爱。

　　开始时，先对自己（我）练习慈心禅。不懂得关爱和照顾自己，也就无法给予他人真正的帮助。当你对自己练习完毕，就可以对别人练习（“他/她”或“他们”），首先是你喜欢的人，然后是没有特别感觉的人，之后是你爱的人，最后是给你带来伤害的人。

　　人是由五种元素，亦即五蕴（梵文称作“skandhas”）所组成。五蕴是：色、受、想、行、识。在某程度上，你是测量师，五蕴是你要勘测的范围。要真正地了解自己内在的状态，就需要了解自己的领土，包括那些在你之内互相斗争的元素。你必须了解自己，才能有内在的和谐、和解与疗愈。深入地观察与聆听，勘测你自己的内在领土，这是慈心禅的开始。

　　开始修习时，先深入地观察色蕴，也就是你的身体。问自己：我的身体此刻是怎样的？以前是怎样的？未来又将会是怎样的？吸气呼气，想象自己的外形，还有走路、坐卧、说话的方式；自己的心、肺、肾与所有器官，用你需要的时间，尽量详细地把这些细节带入你的觉知。任何时候都是从你自己开始。之后，当你观想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也不厌恶的人、爱的人、恨的人，你也同样地观想他们的色身。当你看清楚自己的五蕴，理解和爱就油然而生，你会知道该怎样做。

　　深入观察自己的身体，看它们是平和安详，还是受着病痛之苦？觉察自己的肺部、心脏、肠胃、肾与肝的状况，看看身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如此，你就懂得在吃、喝与行动上都慈悲地对待自己的身体。通常你的行为由习性主导，但当你深入观察时，会看到很多习性都在伤害你的身心，由此你可以改变生活习惯，令自己更健康，更有生命力。

　　接下来，观察你的感受——无论是快乐、痛苦或者是中性的。感受它们像河流般在我们身心之中流淌，每一个感受都是河里的一滴水。深入观察自己的感受之河，去觉察每一个感受是怎样升起的，看看什么在阻碍着你快乐，尽力去转化它们。练习接触自己内在与世上已经存在的各种美妙、清新与疗愈的元素。这样做，你会变得更坚强，更懂得爱护自己与别人。

　　然后你观照自己的知觉。在黑暗中你看到一条蛇而感到恐惧，但当光明照亮了它，你发现那只不过是一根绳子。是哪些错误的观念导致我们痛苦。用心写下这句子：“你确定吗？”，把它贴在墙上。慈心禅帮助你学会清晰与安然地观察事物，改善你认识事物的方式。

　　下一步，观察你的心行，那些引导着你言行举止的心念与倾向。修习深入观看，去发现自己心行的本性，你是怎样被个人意识，还有家庭、祖先、社会的集体意识所影响。不善的心行带来许多干扰；而善的心念则会带来爱、幸福与自由。

　　最后，观察你的意识。意识就如藏着各类种子的田野：慈、悲、喜、舍的种子，愤怒、恐惧、焦虑的种子，还有正念的种子。意识就是贮存着所有种子的仓库，包括任何在你的心识可能升起的心念。心不和平，也许是因为在藏识里的欲望与感受。要活得安详，就要觉知自己的习性和倾向，好让你可以自我控制，这是预防保健的练习。深入观察感受的本性，寻找它们的根源，觉察哪些感受需要被转化，去滋养那些能够带来和平、喜悦与健康的感受。

　　与内在小孩对话

　　很多人的内在小孩都受过伤。孩提时期，我们曾经被深深地伤害，以致很难去信任和爱，也不愿意接纳他人对我们的爱。给自己时间回到这受伤的小孩是很重要的修习，但当中你可能会遇到障碍。很多人知道自己受了伤，却害怕回到自己跟那小孩共处。痛苦与悲伤是那样地庞大与剧烈，我们只好逃避。尽管困难，我们仍然需要回家照顾受伤的小孩。大家需要人指引怎样去做，不让内在的痛苦把自己压倒。

　　正念步行、正念安坐、正念呼吸是非常重要的修习。朋友的正念能量对你也会有帮助。当你第一次回家去跟受伤的小孩在一起时，可能需要一两位朋友，尤其是修习得好的朋友坐在你旁边，给予你支持、正念与力量。当一位朋友紧靠着你坐，握住你的手，你的能量加上他的能量，你会感觉更安全，能够拥抱受伤的内在小孩。

　　当你正念地坐着或步行，跟受伤的内在小孩对话，以正念拥抱他，你可以说：“亲爱的，为了你，我在这里，我会好好地照顾你。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一直都很忙，忽略了你，现在我已经回到了你这里。”每天你要跟内在小孩有几次对话，才能疗愈。

　　那受伤的小孩可能承载了几代人的伤痛，也许你的父母与祖父母都有同样的问题；他们内在的小孩也受伤了，但不知道怎样处理，于是他们把受伤的小孩也传承了给你。我们的修习是要终止这恶性循环。若你为内在受伤的小孩制造正念、了解和慈悲的能量，你的痛苦会减轻很多。如果你可以疗愈自己内在受伤的小孩，就能同时放下曾经伤害过你的人，那人也可能是曾被伤害的受害者。慈悲能够帮助你去恢复人际关系。

　　文|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