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纪年：跟网速赛跑

　　严纪年，现任新浪微博设计中心总监，原腾讯用户研究与体验设计中心视觉设计总监。严纪年的十几年，是跟着互联网产品发展和网速的发展一起跑过来的，折射着互联网设计性质和“江湖地位”的不断转变，可以说他有着与“空手套白狼”的中国互联网行业血缘相近的从业成长史。

　　“我以前学的是酒店管理，”尽管对互联网公司的设计师来路混杂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阿年的答案还是轻松超越了笔者最夸张的想象。严纪年，圈子里统称阿年，这个略有些腼腆的年轻人是当下中国最炙手可热的互联网明星产品：新浪微博的设计总监。从一个完全的门外汉到现在的新浪微博设计总教头，阿年几乎做过互联网发展过程中所有的设计工种，他的经历简直就是一个中国互联网设计的编年史。

　　1998年，马化腾刚刚在深圳注册腾讯公司，马云做黄页兵败北京城，灰溜溜地回了杭州，而李彦红还在美国悠哉地做着他的加州农夫。阿年因为一个香港亲戚的机缘巧合，开始进入互联网公司做设计。那时候互联网以门户为主，当时的设计师也都是从平媒转行过来，所谓的互联网设计也还是以做静态的页面为主。后来，Flash兴起，病毒式传播的Flash作品“翠花上酸菜”让雪村一炮而红，大家又都跑去学动画。

　　“做了大概六年吧，这中间都是一些小公司，也有一些当年很火的大网站，不过大浪淘沙，现在都已经不存在了。”说起当年，阿年的话语中透出些许感慨，“那时候更多的是依靠自己的学习，学习网页设计，学习动画设计，然后去了不同的公司，实现自己。”开疆辟土的一代，总是摸着石头过河。

　　有人说在互联网行业混最容易有佛性，因为每天都在看着无数的公司生生死死，象极了老和尚口中的轮回。而每天不断变化的新技术、新手段，也让这些技术男和设计师们无比深刻地领会世事的“无常”。

　　04年，阿年进入了腾讯CDC（全称是Customer Research & User ExperienceDesign Center，即用户研究与体验设计中心），从一个游侠变成了正规军，所做的事情也从网站设计转到了产品设计。互联网产品的设计更多地强调功能性、强调交互、关注用户的体验，使用的平台也更多样——PC、手机、pad，因此对设计师的要求也会更加综合。既要懂客户心理学，了解不同ox系统的设计规则，还要知道诸如“单手操作手机时右手拇指在４.5英寸的屏幕上能够覆盖的区域”这类人体工程学的知识。

　　在CDC，阿年从一个普通的视觉设计师做起，然后成为高级视觉设计师，最后做到了CDC的视觉设计总监。“腾讯的七年，不止是对自己在专业上一个深度的发展，更多的是对一个人在广度上面，包括自己在综合能力、管理能力方面的很大提高。其实我比较感激在腾讯的这段时间。”

　　提起他作为一个地道的广东人为什么会选择到北京来工作，阿年竟然归结为“中年危机”：“我选择留在腾讯的话，我知道我可能就这样了，可能要考虑结婚、生小孩，然后在一个公司里面很安稳地生活。但是我觉得在我还没有真正走到这一步之前，还是需要去考虑一些别的东西。在这之前，我觉得更多地去实践自己和证明自己，也许能够跳出这样的环境，接触到更多的东西。”出来之后，阿年觉得这个选择还是比较正确的。在一家公司呆七年，会发现其实看东西的视角会越来越窄，这次出来最大的收获，就是看到了更加全面、更全局的东西，也不只是局限于自己的领域。”

　　在互联网圈子里，新浪被人看作一个媒体公司，其产品文化和产品能力跟以产品力著称的腾讯、百度比还是有比较大的差距。阿年来之前，新浪微博的产品设计工作都是由业务部门兼管的，而设计师的状态用阿年的话说就是“没有规划的自由发展状态”。阿年在新浪微博内部先是拷贝了腾讯CDC的架构，成立了“微博用户研究和体验设计部”，只是在名字的英文缩写上稍作了修改，叫做UDC。

　　UDC把微博原来分散在各条业务线上的设计师进行了整编，形成了视觉设计、交互设计、用户调研、页面构建和品牌设计几大方向，为公司各个业务线提供设计服务。这样做带来的最直接的好处就是整个产品体系的设计元素和风格能够统一起来了，在其产品的体验提升和品牌推广上产生了最大的协同效应。

　　新浪微博作为一个成立不到四年的微型博客网站，如今已经从无数方面影响了中国人的信息分享模式，其“社交网络服务公司”的SNS定位已经被超预期地远远超越。作为传播速度迅猛，操作方便无门槛，完全开放性的信息载体，对社会的各个方面都产生了前无古人的影响，它像当初互联网诞生时对通信业的冲击一样冲击着传统媒体。但它毕竟不是纯粹的“媒体”，也不是政治监督工具。这种什么都不是又什么都是的奇怪性质，决定了工作在其中的人们更“奇怪”的定位。似乎从诞生之初就在左右逢源地适应所有社会现象的微博，注定了要有一个极其灵活的架构和部门合作模式。

　　在谈到设计和设计师在互联网产品中所占的地位时，做为历任过QQ和微博这两个中国用户量最大的互联网产品设计总监的阿年也不得不承认，在当今的互联网公司，设计师往往处于一个从属的地位。“产品经理会是一个发起方，因为在互联网公司，产品一直占一个主导的位置，而设计师更多的是按照这个方向，通过自己的设计，让用户用我们产品的时候，用得更爽，更舒服——视觉方面不会有太多负担的同时还能感觉到愉悦。如果简单概括设计部门所做的工作，就是把无形的品质赋予有形的表达。”虽然阿年用了尽量温柔、艺术的语言来描述这种竞争合作关系，崇尚“好看”的设计师与信仰“功能性”的产品经理之间的斗争仍然是互联网公司里每天都要上演的戏码。

　　不过尽管如此，即使是在屌丝土壤强大的互联网公司，设计师也总有办法开出些自己的小花儿，微博中的“浪小花”就是一个以设计师为主导的胜利。浪小花其实就是微博自己的“QQ表情”。“非常可爱！浪小花有两个主要的性格，一个是萌，一个是贱。”聊到这里，阿年难掩兴奋地脱口而出。毫无疑问，这个设计直接命中了互联网沟通中“卖萌卖贱”两个最根本的刚需。“浪小花的使用量在整个微博的表情使用里，除了我们系统的默认表情以外是最高的。一天有600多万使用量。”谈到浪小花的成功，阿年忍不住有些得意。

　　如果说产品经理和设计师之间还属于人民内部矛盾的话，投资人对新浪微博商业化的要求则是对整个微博产品最大的挑战。自从今年五月阿里巴巴集团宣布入股新浪微博以来，新浪微博上广告的投放力度明显变大了很多。前几日爆出的因有人在淘宝上搜索骨灰盒，后连续一个月新浪微博用户被各种骨灰盒相关广告狂轰乱炸的事件或许就反映了这种无奈的事实。作为微博的设计师，阿年看到自己精心设计的浪小花各种卖萌卖贱的可爱表情之间穿插着骨灰盒和壮阳药广告，恐怕内心也会有压抑不住的悲哀。

　　“矛盾，肯定会有矛盾。其实我们内部也在思考这些问题。商业化在一定程度上对用户体验产生矛盾、产生冲突，这是无法避免的。我们在尽量尝试，从技术等方面看能否弥补这块的问题。”阿年的回答有些无力。“就像我们老板说的，我们还是希望做一个能够建立兴趣图谱的社会化网络。其实兴趣很重要，我们要推给用户更接近他兴趣爱好的东西。”在稍显官方的回答背后，阿年的无奈折射出的正是当前整个互联网行业所面对的“要体验还是要钱”的纠结。

　　文 Article>焦宇 Jiao Yu ；图 Picture>新浪微博 Sina Weib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