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自由的意义

　　她才40岁，剃平头，自伊拉克逃亡美国；她如今已救援世界约37万战争中受创伤的妇女，名列世界百大影响力女性。而一切的故事，得从一位奇特的卡片收银员说起。

　　她的名字叫Zainab，于纽约见她前，我已听闻她如何出身伊拉克贵族，美貌倾国倾城，当年一度是萨达姆疼爱及热烈追求的对象。我们相约于纽约Women for Women办公室见面，地点正好位于我最熟悉的商店ABC Carpet隔壁楼上。穿过一家公益组织，来到一个平板隔成的制式办公室外，我敲了大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盆粉色及红色玫瑰相间的插花，妖艳可人，正如主人。接着橘红色大沙发、一台脚踏车、一个小桌子，及柜子上满布的战地资料。在纽约Union Square的这个时髦角落里，一名美艳女子在此联系各方力量，为伊拉克、利比里亚、波黑、卢旺达、埃及、利比亚……凡有战争的地方，都记录着她的足迹。

　　Zainab真是漂亮极了！她可以踏入好莱坞，她可以流连伊拉克过着富足生活，她可以成为美国许多新移民中为自己财富奋斗的一员，或者当个哭诉自己两度失婚的哀怨女子……但她一一放弃。当她开始成长，在伊拉克开着萨达姆送的轿车，穿名牌Escada，戴着百达翡丽手表时，她已历经繁华的虚幻。

　　Zainab的贵人是她的母亲，母亲教导她：“你必须独立！”然后在萨达姆染指女儿前，把她送往美国秘密结婚。第一任丈夫是位富有的回教商人，在芝加哥她被丈夫语言肢体暴力虐待三个月后，Zainab带着满是名牌衣服的阿玛尼皮箱，和口袋里的400美元，逃离了丈夫。

　　而那一年正是波斯湾战争，萨达姆率军入侵科威特，美国正式宣战。于是没有一个伊拉克的亲人电话打得通，富裕的父母不知下落。Zainab穿着昔日的名牌衣裳，开始新的人生，当起卡片Hallmark收银员。问她觉得落魄吗？Zainab的答案注定她成为一位不一样的女性：“我觉得踏实，这是我第一回以自己的能力赚到钱，尽管仅700美元。”22年前的往事，Zainab明媚又热情的双眼，使我采访她时，目光始终无法离开她的脸庞。

　　Zainab23岁时的第二份工作是卖廉价衣裳，她回忆那一段时光的趣味：“我穿着上千美元的Escada夹克卖20美元的衬衫，我兴奋极了……我做到了母亲的教导，一个回教女子实现独立。”

　　过了两年，Zainab没等自己累积什么财富，开始关切世界正发生的事件。她来自一个杀戮战场的国家，她无法只把波斯尼亚当悲剧新闻。于是Zainab想当志愿者，打电话给红十字会，对方告诉她：“当地很混乱，得等六个月后情势明朗再说。”“什么？六个月？那里天天都在屠杀……”尖叫后，Zainab决定自己号召身边的穷学生，一起投入，“Women for Women”的第一个救援计划因此开始了。

　　Zainab叫朋友们每人掏出30美元，自己则单枪匹马进入克罗地亚，送钱给33位避难女性。那一场“种族净化”持续四年，至少五万女性遭受强暴。四年间Zainab不断扩大救援网，当萨拉热窝被围城时，她已有足够的人脉透过秘密管道送信件或钱给当地妇女。

　　接着1994年又出现卢旺达大屠杀，当若干知识分子只躲在纽约投书批判时，Zainab把自己又丢进了这场200万人流离失所、80万人丧命、50万妇女被强暴的战场，亲赴卢旺达。

　　“你这么年轻美丽，不怕自己成为被强暴或杀害的对象吗？”我问她。Zainab说母亲后来知晓，也曾如此尖叫过。她平静地回答：“我宁可亲赴战场，也无法忍受某些人躲在安全之处大谈人权，这都是纸上谈兵；当她们被侵犯时，别人可以遗忘，我必须伸出手，告诉她，我在这里，我挺你，我记得你，我不会弃你而去。”

　　如今快20年过去了，37万女性因这名美丽收银员的起念而改变命运，美国及世界各地捐赠给“Women for Women”的金额已超过一亿美元。

　　Zainab说英雄不必是超人，每个人都可以从小地方做起，一点一滴改变世界。不要逃避自己的良知，不必为自己的怯懦或渺小找借口，“做，就对了。”

　　（廖亚楠摘自《外滩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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