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偶拾

  • 来源:视野
  • 关键字:覆盆子,老路
  • 发布时间:2014-07-14 08:46

  太阳炙烤大地,新修的路,可直达山顶。运烟的路修好,走老路的人就少了。

  爸爸执意要陪我们一起,沿途还做起了介绍。他牵着我下了个陡坡,妈妈和我女儿跟在后面,和我一样小心翼翼。

  山窠里有覆盆子,那时还不知道这般文雅的名字,乡人唤作“栽秧泡”,红色小果,叶儿绿绿,枝儿蒙一层粉白,有刺。邻家哥哥背我去摘,估计太激动了,果子没有摘到,我却从背篓里掉了出来。我只记得枝头红色的果实和伸手的瞬间,接下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石阶上去,就是老屋。屋前的石榴树还有几个果子,树下扔着根竹杆,不知是谁家的野孩子嘴馋。推开门,还是老样子,明蓝色的窗框,竟然并没太多的灰尘,昨天刚漆过一般。屋檐下码着成捆的玉米杆子,我想起以前收玉米的情景。在离家不远的田里,小孩们帮不上忙,顽皮点的还拿玉米打仗。

  院坝里的野草齐腰,蚊子嗡嗡成阵,似乎受到了惊扰。当年父亲先行回城,母亲一个人带我。厨房光线不好,妈妈在烧火做饭,阳光从明瓦透进来,炊烟缕缕。屋角有几个泡菜坛子,里面有我最爱吃的洋姜。我们进了里屋,墙上挂着一个空镜框,照片都取出来了。其中有一张不大的黑白照片——院坝里,爸爸、妈妈还有我,围坐在一块,小方桌上有个搪瓷杯(被我摔得漆都剥落了),花狗在我脚边趴着,几只鸡低头啄食。爸爸说那是我们的全家福。

  在屋里呆了一会,我们去了小溪,水流潺潺,清彻透凉,与我的思念完美印证。溪边横着一道竹篱笆,以前有人在这养鸭子。我捧了一捧水,洗了洗脸,河里的石子看上去比记忆里要细碎。我和爸爸来这钓过鱼,钓上一条,我就会跑过去,着急从鱼嘴上取下钓钩,然后在饵料盒里找蚯蚓,找到了,掐一小段,串进了鱼钩。

  爸爸垒了个石头灶,我把鱼用芭蕉叶裹住,在灶里煨,那只爱吃酵母片的猫舔了舔舌头。不一会,扒开火堆,剥掉有点烧焦的芭蕉叶,香味钻进鼻子,热气腾腾。

  我勾勾手,把女儿叫过来,想给她一个惊喜。

  搬起两块小石头,有点失望,没螃蟹。就算有,我也不敢抓,小时候我敢。三四月里,运气好的话,还能抓到满肚小蟹的母蟹。那些小蟹,男孩们仰头生吃,女孩在一旁看,捂住肚子,装出反胃的模样。

  不过女儿也不气恼,冲我吐了吐舌头,然后坐到溪边的石板上,弯下腰,洗着小脚丫。

  时光如这溪水,悄然流过。

  午饭后要回城,我们又去逛了逛场(集市)。一座座小楼,中间隔着一条马路,路的两边晒着刚收回来的谷子,金灿灿一地。供销社拆了,不过我依然记忆犹新。一到赶场天,供销社门前的泥土路上闹热得很,背背篓、挑担子的人们,找好自家位置。跛脚老汉不在了,他卖的葡萄很甜,比我三姨家的甜。西瓜在那会还是稀罕物,个不大,圆圆的,卷曲的蒂。地果正当令,味道相当不错。听我爸说,地果还是一味中药。地果藤匍匐在山脚,河边也有,叶子是椭圆的,微风吹过,一片簌簌的绿。地果分公母,只有母的才结果子,果子长在根茎上,粉红,如蓝莓大小。盛夏的午后,泥土晒得很热,成熟地果散发着特殊的香味,要找到它,也是很容易的。

  场的尽头有个茶厂,茶厂门口的小店里卖我最爱吃的酥心糖。再往上走便是粮站了,城乡的车经此往返。朝不远处望,那蜿蜒迂曲的盘山道,据说已经整修得很好,只是高速通车,在场边上设了出口,想必除了班车,已经少有车走。

  我突然间有些不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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