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你还是有些猝不及防——身为晚婚晚育的50后一代,你们的孩子要单飞了。
此刻,那个一不小心就长得高出你一大截儿的年轻人正推开房门,背着双肩包,手上拖着拉杆箱,一步一步往外走。外边,冷风夹着细雨扑面而来,让你想到了你的青春,二、三十年前的你,也这么昂首挺胸,心里盛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新鲜感,乱发狂舞地走出家门,一路向南,浪迹天涯。
这是一个空前的时刻。你明白,正如七岁那年他拒绝你的牵手、十二岁那年拒绝你的搭肩、十六岁那年拒绝你的唠叨一样,一点点,他正从你的生命中不可逆转地“溢出”。从此,这个家,这个墙上还挂着他童年照片、柜子里藏着他童年日记的家,在一年中的绝大多数时候,将只剩下他昨天的气味儿。
而在通宵守候世界杯电视直播的沙发上,在夏日周末的小区游泳池中,将很难再见到那个小子的身影。于是,你感到了某种失落。
春节,一年一度的老友聚会,五六个老兄弟一见面就相互打趣说,怎么感觉才一眨眼功夫,哥几个脑顶毛都白完了?之后,就说到了儿女的单飞。
老友甲,独生女结婚前一直住在家里,每天傍晚,小区外的林荫道上,总能看到这个三口之家挽臂散步的身影。两年前女儿结婚,家中卧室猛地空出一间、饭桌上兀然少了一人……
老友乙,教育孩子颇有心得,儿子小学考完钢琴十级,重点高中毕业后留学法国,读完本科、读硕读博,都是他一手操办,即便漂洋过海,父子俩也要每天视频通话。儿子读完博士回国,毫无征兆地宣布,要丢弃父亲对他所做的全部事业规划,去考一张国际导游领队证!如愿拿证后,便开始了跨国带团的“四海飘零”。某日,当儿子告诉父母,他希望在外租房另住时,老两口才意识到:20多年来,一直被他们攥在手中的风筝线,这一次,真的要断了!
老友丙病退多年,女儿研究生毕业交了一外籍男友,办理“伴侣签证”跟男友去了澳洲,半年后两人分手,身高1.53米、性格内向的小姑娘立刻置身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那一天,当她拖着拉杆箱离开男友租住的公寓时,兜里仅揣着几百澳元,举目无亲……三年后,她依旧孑然一身,却操一口流利英语,走路风风火火,说话眉飞色舞,在悉尼大学有了一份稳定的教职,出没于悉尼文化圈,并且正打算注册一家跨国商贸文化中介公司。
三个孩子的单飞故事放在一起,格外给人启示。它们所讲述的,都是同一个人生主题:断奶。不仅是儿女长大成人必须经历的心理断奶,也是父母在孩子单飞后如何走出失落阴影的心理断奶……
古往今来,离家单飞,都是孩子成人的标志:上路赶考的书生、下南洋谋生的游子、负笈求学的阿哥、投笔从戎的男儿……乃至上山下乡的知青,哪一个不是少小离家?只不过由于独子和晚生晚育政策,使50年代以后出生、在多子女家庭的吵闹中长大的这一代人,对自己唯一孩子的离家,心理上格外不适应罢了。
此刻,那个孩子,那个你二、三十年前的翻版,正迎着马年的寒风走向旷野,走向他自由奔跑的明天。在未来的日子里,面对陡然冒出来的那么多富裕时光,留守“空巢”的你,做好准备去重新找回你和老伴儿的“二人世界”——去慢慢享用专属于你们自己的快乐和悠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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