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厌恶到惺惺相惜 谷歌风云初起双雄会

　　“我们俩都有些令对方厌恶”。

　　谢尔盖·布林在接受《经济学人》杂志采访时，曾这样回忆他与拉里·佩奇的首次相遇。未来的两位谷歌创始人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很差。

　　持锤者

　　“员工应保护自己不受公司伤害。我至今还保留祖父留给我的锤子。从那时到现在，已经经过了两代人，我们走过了很长的路。我想我们的员工没有哪个人需要带这样的武器上班。至少我希望他们不用这样。但这是两代人之间发生的巨大变化。人越快乐工作，效率就越高，这是常识。”这是拉里成名后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所说的一段话，他说自己对员工的仁慈之心可以追溯至祖父当年参加汽车产业工人罢工示威的那个腐朽时代。

　　1973年3月26日，拉里·佩奇

　　出生在美国密歇根州东兰辛市的一个犹太家庭。少年拉里喜欢举着那把祖父留下来的铁锤，在家里走来走去，似乎在找一个适合敲碎的对象。

　　不过，他没有砸碎家里的电器，但结果也好不到那里去，他用一把哥哥给的螺丝刀，把家里能找到的电器给拆了个遍，但无法将它们都装好。

　　这个故事好像是介绍硅谷天才少年的通用版本，譬如戴尔公司的创始人迈克尔·戴尔也被描写为趁父母不在家，把家中的苹果电脑给拆了的孩子。

　　多年以后，拉里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确实这样干了，并惹得父母不悦，不过他解释说并不是不能将它们装好，“我只是没装。”

　　拉里的父亲是一名计算机方面的专家，他把数学和计算天赋传给了拉里。“我很幸运，父亲是一位计算机科学教授，这对于我这个年龄的人而言是非比寻常的。”拉里说，“我们幸运地在1978年就拥有了我们的第一台家庭电脑。它体积庞大，而且非常昂贵，在买了它之后，我们家的伙食水平下降了不少。”

　　拉里12岁时读到了尼古拉·特斯拉的传记，他被主人公悲惨的命运所震撼。尼古拉是和著名的发明大王爱迪生同时代的发明家，他当时拥有了与爱迪生不相上下的系列重大发明，却没有得到相应的财富和名望，最终在贫穷和痛苦中悲惨死去。

　　拉里后来说：“你也许能发明世界上出色的东西，但假如你仅仅是发明了它们，这并不会给你带来更多……我认为这很悲哀。你可以设想，如果尼古拉在做生意和交际方面哪怕多一些技巧，他也许会收获更多。”

　　有些内向的拉里可能意识到自己性格上的某些不足，因此努力地做一些拓展社交能力的事情，譬如在上大学时，主动担任了学生会会长。励志大师戴尔·肯耐基说过：“建立自信心的方法就是去做你害怕的事并争取成功。”

　　在学习工程学的同时，拉里还有意识地选修商业课程，“我意识到我会发明一些东西，而且我也想改变世界。但为了达到目的，你必须要让这项技术被人们所采用。也许从12岁时，我就知道我最终要创办一家公司。”

　　对拉里影响很深的还有一本书：唐纳德·A·诺尔曼的《设计心理学》。他称这本书让他受益收获颇丰，并进而确立了同顾客打交道的方式，“永远认为顾客或用户是对的，将打造一个顾客使用自然的系统作为自己的目标，这是一种良好的态度。”

　　1995年3月，拉里进入斯坦福大学读研究生，“能够进入斯坦福大学，我简直太激动了。要实现那样的抱负（指创业）没有比斯坦福更好的地方了，我一直都向往硅谷。”他曾这样对《搜》一书的作者约翰·巴特尔说。

　　在斯坦福，拉里遇到了谢尔盖·布林。

　　跳水与撬锁高手

　　作为老生，谢尔盖志愿带新生利用周末时间熟悉校园，而初来乍到的拉里对斯坦福大学的环境很不适应，“一开始一切都令人恐慌。我总是在不停地抱怨。”他喋喋不休的怨言让谢尔盖很反感。

　　但随后两人成为了朋友，他们不像校园里的大部分学生那样喜欢读小说、看电影或听音乐会。有些学生为了日后进入美国的所谓上流社会而热衷于练习打高尔夫，而他们则对此嗤之以鼻，认为那不是一种好运动，纯属瞎耽误工夫。“据我观察，大部分人都是在别人荒废的时间里崭露头角的。”福特这样说过。

　　拉里和谢尔盖最喜欢干的是就是参加各种科技展览会，并对各种又新又酷的技术提出刨根问底式的问题。他们还喜欢上网，谢尔盖称，“当我们浏览互联网时，我们没有去看星座运势，也没有加入交友网站。我们感兴趣的是搜索那些能真正影响人们生活的信息”。

　　在两人交往过程中，谢尔盖独特的身世逐渐为拉里所知。

　　谢尔盖1973年出生于莫斯科，随后年幼的他随父母移民到美国。早年他们一家生活艰难，谢尔盖曾在接受《国土报》采访时说，“（苦难）当然对以后的生活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我的家人在俄罗斯遇到了许多的挑战……我认为那恰好给了我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视角。”

　　进入美国后，谢尔盖一家起初的生活也不好。谢尔盖说：“我认为缝缝补补和过日子很重要……只有历尽艰辛才能生存兴旺发达。”

　　随着谢尔盖的父亲成为马里兰大学的统计学教授，他们一家的生活逐渐好转起来。1982年，9岁的谢尔盖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台科莫多品牌电脑，随后用它开始上网———那只是早期的互联网雏形。起初他热衷于聊天，后来他回忆，一旦聊天室被“试图谈论性的10岁男孩子们”所把控，他就厌烦了。

　　谢尔盖的父亲为人严厉，他曾严苛地在自己不满意的学生论文上写下这样的评语：“谨致哀悼。”上他的课就像接受军营里“魔鬼教官”的调教，结果上他课的学生们有一半受不了他对他们自尊心的打击，而在第一个学期结束时选择退出。

　　以谢尔盖的父亲严格的标准来看，谢尔盖似乎难成大器，因为他在高中时就厌学，高三就辍学回家，父亲恼怒地称呼他为“高中辍学生”。但是谢尔盖最终被马里兰大学提前录取，这其中似乎有裙带的嫌疑。大学毕业后，他进入斯坦福大学攻读博士课程。他的父亲一度燃起对他的希望，“当时我并没有考虑过谢尔盖会成为一名产业巨子，我只是希望他能顺利拿到博士学位，并最终成为一名对社会有用的人，当然最好是像我一样成为一名教授。”

　　谢尔盖称斯坦福大学为其提供了各种满足好奇心的机会，他说“在读博士期间，我尝试了许多东西。你探索的领域越广阔，你碰上有价值的东西的机会就越大。”他热衷于各种运动，尤其擅长高空秋千，并曾认真考虑过要加盟马戏团。

　　这一切在他父亲的眼里自然都是不务正业。有一次为了庆祝谢尔盖的生日，他的父亲为他写了一首略带嘲讽的诗，并把诗发布到了网上，其中写到：

　　“你很坚强，善于挖掘数据，

　　你习惯先上网冲浪再思考，

　　在网络中，你像闪电一样迅速地捕获信息，

　　也在深夜中疯狂地游荡。

　　你努力地拼凑论文

　　从互联网的粪便当中。

　　你生活在阳光灿烂的海滩，

　　我敬你一杯，我的儿子。”

　　谢尔盖还喜欢跳水运动，“跳水既简洁又刺激，要想完成空中身体的正确扭转还是挺难的。这种锻炼确实能够让心跳加快。”他认为，跳水运动可以抵抗潜在的帕金森综合症风险。据检查，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里潜伏着一种基因，这种基因由于遗传突变而很有可能导致他将来会患上帕金森综合症。他的母亲和姑母都患有此症。他说：“通过饮食和锻炼，我可以把自己的患病率降低一半。”

　　Azul公司创始人戴维·尼尔曼说过：“一生中遇到什么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如何应对。”

　　上学期间，谢尔盖还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癖好———撬锁，他的斯坦福校友布兰恩·兰特回忆：“他是个了不起的撬锁专家。”他的一位好友回忆他们曾密谋潜入系主任办公室修改学分。

　　后来谢尔盖的这项技能在谷歌草创期派上了用场，当时，他们的服务器放在宿舍室，设备给有限的电力负载造成了麻烦，导致电线短路。谢尔盖成功地闯入了地下室，重新安装了电路断路器。他得意地说：“幸运的是，我掌握了开锁技能，所以我们能够进到那里。”

　　谷歌初兴的日子里

　　“我认为，实现雄心勃勃的梦想更为容易，我知道这听起来是一派胡言。既然没有人能疯狂到做这件事情，你也不可能完成。但最优秀的人就希望挑战。我们的使命就是组织全球的信息，并且让它到处能接受，并发挥作用。这难道不会让大家兴奋吗？但是我们起初真的不想启动谷歌公司，因为谢尔盖和我都太担心拿不到博士学位。”拉里曾这样回忆自己与谢尔盖的创业前夕。

　　不过，约瑟·奥尔特加·加塞特在《大学的使命》中写到：“我们不能将生活推迟到我们做好准备之时。生活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它的强制性，它总是很急迫，‘此时此地’，不容半点延迟。生活总对我们近距离射击。”

　　1997年夏天，拉里完成了Google搜索引擎前身PageRank的研究，有人建议他发表一篇学术论文。拉里对此很谨慎，他担心有人窃取他的想法。“佩奇感觉PageRank是他手中掌握的神秘配方。这在当时看起来是很奇怪的。”《权威性来源》作者克莱因伯格这样说。

　　获得良好学术名声的远望最后战胜了产权保护的冲动，1998年初，拉里将他的第一份关于搜索引擎的论文提交给美国计算机学会。但是，他的论文被拒绝了。一位评委的意见是：“我发现论文的整体结构缺乏连贯性……文章应该侧重于信息提取而不是网络分析。”

　　在这段时间里，拉里认为搜索引擎不应该由商业公司拥有，这项工作应由非营利机构开展。谢尔盖也对此持相同的观点，他曾经写了一篇学术论文，题目是《对一个大规模超文本搜索引擎的剖析》，文中他批判了广告对搜索引擎的恶劣影响，他认为“广告赞助的搜索引擎自然会偏向于广告商，并远离消费者的需求。”为了不耽误学业，1998年3月，拉里、谢尔盖准备把自己的搜索引擎技术卖给DEC公司。DEC是一家老牌的小型机生产厂商，60年代，曾引领计算机小型化发展浪潮之先河。可惜，到了90年代中后期，它已经老迈。

　　DEC在搜索领域起步也很早，在1995年就发布了自己的AltaVista搜索引擎，当时市场反应热烈。公司媒介主管为此整理了厚厚一叠媒体对它报道的剪报集，并郑重地交给公司董事会。AltaVista研发之父路易斯·莫尼尔回忆说：“整个管理层都大吃一惊。但他们还是不能理解这其中蕴藏的机遇，只是喜欢它带来的公众效应。”他轻蔑地说这些公司高管满脑子硬件思维，让这个世纪大机遇白白流失。

　　到了拉里他们上门推销自己的搜索引擎时，AltaVista已经落伍。莫尼尔曾感慨当时在他们部门“有两百个人在兜售废品，只有六个人真正在做AltaVista”。如果买下拉里他们的搜索引擎，DEC也许能够重新走上搜索一线，当然，谷歌的历史也会改写。在错失这次并购良机之后不久，DEC轰然倒塌，被康柏公司并购。当时，吃了闭门羹的拉里给自己打气：“不要介意。我们还是要持续地改进它，也许有一天它会成为一家公司，也许它会成为一项伟大的研究。”

　　“激情并不能保护你免受挫折，但它能保证任何失败都无法阻挡你前进的脚步。”作家比尔·斯特里克兰这样说。一天，布林去找自己的导师讨论过是否要成立公司，导师说：“你看，如果Google这事办成了，当然很好。要是不成，你还是可以回到学校完成你的论文。”布林说：“好的，为什么不呢？我要试一试！”

　　开业日小插曲

　　“这个故事已经‘臭名昭著’了，所以我时常开玩笑说我其实不懂投资，Google在我面前都没有发现。”乾龙创投基金创始人查立这样回忆。

　　1998年9月7日，查立和搜索网站Excite.com的创始人马克·V·H在一家餐厅吃饭。当时，30出头的马克已是亿万富翁，他在斯坦福读书时就和同学创办了Excite搜索引擎公司，并在雅虎之后成功上市，坐上了当时世界上第二大搜索引擎的宝座，当然雅虎是老大。

　　查立和马克坐在窗边的餐桌旁。餐厅里的顾客很少，气氛有些沉闷，他们把目光投向窗外。突然，马路对面街边小店的二楼房顶上，爬上去了两个小伙子，将一块白色旧床单做成的条幅费力地挂在了二楼的沿街墙上，他们笨手笨脚的行为让人为之捏了一把汗。

　　条幅展开后，查理仔细地看了一下，上面有六个五颜六色的字母：“Google”，上方写的是“隆重开业”，下面有一排黑色的小字：“下一代的搜索引擎”。

　　“搜你们个头啊！”马克对此嗤之以鼻，他认为这些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因为这个星球上的搜索引擎市场大局已定，由当时四大已上市的搜索引擎公司———雅虎、Excite、Infoseek和Lycos所左右，决斗只能在它们之间展开，其余公司无缘置喙。

　　马克对挂条幅的年轻人不屑一顾，戴上墨镜，出门坐上跑车扬长而去。而查理呢，据他回忆，因为随后还要在附近约见一个朋友，就独自在街上遛达。由于无聊，他决定去看看这帮年轻人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二楼门口溅射的水流吸引了查理的目光，那里有一个楼顶露天阳台，几个年轻人如同孩子般，大呼小叫地拖着自来水管打水仗。看到有人上门，他们停止玩耍，上来打招呼。原来谷歌在这天晚上准备举办庆祝公司开张的Party，因此在阳台上洒洒水，好让聚会场地变得清凉些。他们以为查理是受邀的客人。

　　既来之，则安之。查理逛了一下谷歌的办公室，如果那叫办公室的话。其实也没啥好逛的，站在门口就可一目了然，据作家肯·奥莱塔的描写，当时谷歌办公室里“有三张桌子，三把椅子，还有一张可折叠的乒乓乓球台，因为打开后，屋里实在无处可放……他们的办公桌是用破旧的木门搭在锯木架上而拼成的。”

　　当时一个矮瘦小伙子上前和查理打招呼，并打印了几张拓扑图，兴致盎然地给他介绍起谷歌搜索原理。查理不以为然地听着。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声，参加Party的大批客人到了。查理看了一下，都是些年轻面孔，基本上都是念书的学生。被人群簇拥的一位年轻人看到查理，就过来和他握手攀谈。这个年轻人连名片都没有，只是随手撕了一张纸条，写了个邮件地址和电话给查理，希望保持联系。查理后来在他的书《给你一个亿，你能干什么？！》中这样描述了以上的场景。呆了一会儿，感到无聊的查理挤出人群。下楼后，他随手把那几张拓扑图以及那张手写“名片”扔进了垃圾筒。后来，查理发现那位给自己手写名片的就是谷歌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作为风险投资人的查理在自己的博客上称：“我捶胸顿足，后悔莫餐。他们经常不洗澡，而且在过道里撞到你时从来不说sorry。”拉里和谢尔盖就是她所描述的斯坦福博士们中的一员。

　　早期的谷歌行事风格另类。曾有一名谷歌员工回忆自己的求职经历，当天是万圣节，面试他的谢尔盖当时穿着全套的奶牛装，漫不经心地揉着自己的橡胶乳房。

　　无论如何，拉里和谢尔盖最终创造了历史。《经济学人》杂志曾将他们与现代印刷术的发明者约翰内斯·谷登堡做比较：“1440年，谷登堡为了能提供大量的《圣经》，在欧洲发明了第一台现代化的机械式印刷机。这技术取代了早先用手书抄写圣经原文的方式，并拥有更快的效率。也因此有助于知识的传播，间接导致了文艺复兴……而Google现在也在做类似的事情。”

　　拉里说过：“我知道这个世界看起来已支离破碎，但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在你的一生中可以疯狂些，跟随你的好奇心，积极进取。不要放弃你的梦想，世界需要你们。”

　　本报记者 姜洪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