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鞍华 我没有活在她的世界里

　　不了解萧红和那个时代能看懂这部电影吗？

　　不少人抱怨，如果不了解萧红其人以及那个时代背景，看这部电影只会一头雾水。电影不是应该让观众在没有了解背景知识的情况之下看懂主人公的一生吗？但在许鞍华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

　　新报：在这部电影之中我们好像可以看到萧红文学作品的影子？

　　许鞍华：因为我们把她的作品都变成了她的生活，有很多很优美的文字都是在戏里头。这些画外音都有。

　　新报：不过电影之中似乎并没有太多关于她写作的桥段，更多的好像是与人交往吃饭这样的情节？

　　许鞍华：不能说作家的创作就是坐在那里写啊，我们电影的每一段呈现出来的其实都是她作品的东西，不是她的生平，是她写她的生平，所以这个作品已经在戏里头的情节里呈现了。如果她在写作的时候哭啊，不是很戏剧化吗？我觉得没必要夸张表现她在写东西时的戏剧感，因为写东西就是在面无表情的写东西啊。

　　新报：萧红的故事和你过去拍摄的人物有很大不同，比如《桃姐》中的主角就是一个很平凡的角色，那在创作萧红这个人物时你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

　　许鞍华：我没有比较，他们是不同的人，不能用同样的方式拍一个现代的老太太，和一个生活在三十年代意气风发的作家。每一个戏都是有他自己的美学观，是不能用同一个方式。桃姐感染人的都是大家一些共同的东西，萧红要感染人的话，跟别人共同的东西比较少。我的建议就是，什么都不要预设，就进去看，看了以后那个感觉就出来了。我没有喜欢萧红到变成萧红自己的地步。可是她没有旁观的感受，这是真的，要靠想象。我没有活在她的世界里。

　　新报：既然都靠想象，为什么不用想象串联整个片段，而是呈现一个片段口述，一个片段口述，既然都是想象，那就讲一个圆的故事好了。

　　许鞍华：我们从来都没有说是真实的。现在这个阶段，你不能告诉我拍了A不能拍B，我们已经在B的这个阶段了。你可以说不喜欢，但是你不能说你为什么不能用这个方式。

　　第三人称旁白会影响观众理解吗？

　　不少观众之所以会评价这部电影“难以理解”，其实大多数是因为片中采用了不少插叙和旁白，由于演员对镜讲述的戏份不少，观众会出现对剧情衔接不上的情况，但在许鞍华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新报：很多演员表示对镜讲述的拍摄是最难拍的，您还记得谁拍的条数是最多的吗？

　　许鞍华：他们都不太多，他们都拍的挺快的。

　　新报：那情景和对镜讲述会不会担心观众的反应？

　　许鞍华：那不如问问你自己有什么反应？

　　新报：我觉得可能会打破故事连贯的观感。

　　许鞍华：你不停的出戏，入戏，你就会想象你对那个人物的感觉是怎么样了，就不会沉醉在这个人物关系里头了。

　　新报：在片中，像萧红、萧军、端木蕻良这些演员都非常贴合人物，你们选角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许鞍华：选演员的话我自己主要感觉这个人必须吸引我。再一个这个人要精力充沛，虽然萧红是病歪歪的，但是汤唯必须要有力量去表现她的病和她的不健康。所以我们看的时候是被他们的个人魅力吸引的，每一个人都很独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他。我想让人感受这个戏是生机勃勃的，而不要是把他拍到病歪歪的感觉。

　　新报：汤唯身上有什么是您觉得非她不可的？

　　许鞍华：她具备了我们拍这个电影所有的条件。她脸很小，很瘦、很高，站起来显得比平常人高大，萧红也是这样的。还是觉得汤唯日常的样子跟别人不一样，她的眼神也比较独特，表情也很多、很丰富的，是个很好的演员，她站出来就会让人觉得很特别的人，但是又很普通。

　　这样的电影真的能被商业接受？

　　这部电影在国庆黄金档中的排片量并不高，除了这类文艺片呼声高票房低之外，更大一部分原因则是电影的片长问题，这部电影有近3个小时，国内院线很难为这么长的电影安排足够的场次，这对《黄金时代》前期投入了大量宣传的电影来说还是比较吃亏的。

　　新报：从这部电影的片长和类型来看，似乎并不太符合当下的电影商业规则，你怎么看？

　　许鞍华：我觉得这已经是我们能够有效率的有质量拍出这个作品的最低费用，我觉得已经很对得起老板，我们尽力拍，希望它能成功。我们很有可能会成功，因为我们有很好的我们的卡司，演员的表现也很好，观众会很喜欢，他们的粉丝应该也会去看。这个电影对于我来讲，电影语言的私人性、文化上的作用。我们尽力做，但是我们是实验性的嘛，到底观众看了会怎么样也不知道，其实很可能会很好的。

　　新报：这个片子片长是170多分钟，在新片扎堆的国庆档中其实不是非常占优势，您自己有没有这个担心？

　　许鞍华：其实有跟老板们商量，他们叫我不要把这个戏剪短，我也同意。因为没有这个长度，这个戏就没有了这个独特。萧红一生的经历没有这么深刻，我是明白的。我们从4个小时剪成3个小时，是短了，但是我们并没有感觉短，还是一样长，给人的感受还是一样的。

　　新报：这部电影的阵容十分强大，随便一个演员都是大咖，会不会夸张了点？

　　许鞍华：我觉得你们年轻人看电影，先不要想着怎么评价一个电影，而是作为一个戏看看它能给你些什么经验。我觉得真的有问题，老是说想着哪些演员演的好、哪个演员演的不好，这跟电影的本质没有什么关系。就是想电影文化进步对大家都好，而不是想哪个点有问题。

　　文|本报记者 彭芳蓉 图|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