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是非心 一夕渔樵话

  • 来源:醒狮国学
  • 关键字:元曲,汉族
  • 发布时间:2014-11-21 12:36

  ——散曲识白朴

  沧桑中的清醒

  白朴出身于官宦世家,更是文学世家。其父白华与元好问是至交好友。金灭亡时,汴京城破,白华与妻儿失散,蒙古兵进城大肆劫掠,白朴同姐姐与母亲分离,幸而元好问及时赶到,救下白朴姐弟二人,并带着他们四处奔逃,生活极为艰辛。元好问在白朴身染瘟疫、生命垂危之际对他悉心呵护。因此,对于这位虽无血缘关系却胜似生父的男人,白朴始终铭记在心,无论在品行上还是文学上,均受到了他的熏陶。而元好问见白朴如此聪颖灵秀,更是对他喜爱非常,在读书、为人处世上都格外用心地培养他。

  元太宗九年(公元1237年),十二岁的白朴被元好问送回了父亲身边。白华欣喜若狂,此时他已为元朝的官了。在金国沦丧、妻离子散之时,他先是改投宋王朝氏,后又归顺蒙古。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失散多年的儿女,顿感漂泊多年、荣辱尝遍的生活也是值得的。白朴就此在北方真定城(今河北正定)安居下来,并成为了当地有名的才子,被朝廷启用。但他一做官便萌生退意——蒙古兵烧杀抢掠、使其痛失生母,对元统治者深恶痛绝,更不解父亲为何仍愿屈于元朝淫威之下。面对满目苍凉的山河,他忍不住伤心欲绝,只想甩手离去。

  知荣知辱牢缄口,谁是谁非暗点头。诗书丛里且淹留。闲袖手,贫煞也风流。

  白朴[中吕]《阳春曲·知几》

  半生荣辱,早已看透,只不过不想说罢了,谁是谁非暗自琢磨,即使能辨别出对错又怎样,他改变得了现实吗?一曲《阳春曲》向我们道出:年纪尚轻的白朴,却已看破红尘。白朴当时该是怎样沉重的心思啊!此曲风格亦如他的字“太素”一样,充满了沧桑的味道。

  在元曲里生长

  元代是一个汉族知识分子被严重边缘化,被迫在夹缝里生存的时代,文化价值的丧失与终极意义的失落,使沦为弱势群体的元代文人的精神发生了转向,他们充满了生存与文化的焦虑,在边缘与中心的冲突中痛苦挣扎,最终走向市井与田园,追求他们生命得以安顿的居所,追求生命和精神得以言说的机遇和方式。

  黄芦岸白蘋渡口,绿柳堤红蓼滩头。虽无刎颈交,却有忘机友,点秋江白鹭沙鸥。傲杀人间万户侯,不识字烟波钓叟。

  白朴[双调]《沉醉东风·渔夫》

  黄芦白蘋相绕生,绿柳红蓼交相映的滩头,白朴认为这钓叟可以和他一起笑傲、鄙视官场的达官显贵。“人生忧患识字始”,东坡之叹在白朴胸中变成了更为深沉的叹喟。而在[双调]《庆东原》中,他又借渔樵闲话,将功名利禄之虚无表达得淋漓尽致。忘忧草,含笑花,劝君闻早冠宜挂。那里也能言陆贾?那里也良谋子牙?那里也豪气张华?千古是非心,一夕渔樵话。

  白朴[双调]《庆东原》

  草有忘忧草,花有含笑花,而人世烦根遍生,又何以拔除?当年纵有盖世之功、倾国之富,千古之后,是非曲直,不过是渔樵朝夕之闲话罢了。

  叹世是中国古代文人长写不衰的题目。在词中,白朴呈现的常是流泪叹息的面影:“莫唱后庭曲,声在泪痕中”(《水调歌头》),“少陵野老,杖藜潜步江头,几回饮恨吞声哭”(《石州慢》)。而在曲中,他却每每“笑叹”:“忘忧草,含笑花,劝君闻早冠宜挂。”他希望一笑治百忧,但他笑得并不轻松,在故作旷达的背后,是更为深沉的忧愁。

  白朴一生多情多愁,本不应长命。但天意弄人却在他身上一一应验,活到耄耋之年仍不肯放过他。于是,在他八十一岁那年,他已觉生无可恋,便择一良辰,步入深山,且歌且行。是日雾气氤氲,万影皆隐。风咽山石冷,日卧花林眠。白朴如一缕孤鸿影,消散天地间。

  他的一生都在挣扎,离去时却是真正潇洒。就像他的[越调]《天净沙·秋》:“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编辑/林青雨 文/南枝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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