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努斯的“社会企业帝国”

　　自成功创办格莱珉银行以来，尤努斯在孟加拉创办了一系列的社会企业，建立了一个庞大的“社会企业帝国”，为贫穷的孟加拉国探索扶贫、就业及可持续发展的另一种可能。同时，格莱珉模式也复制到包括美国在内的数十个国家和地区。

　　格莱珉银行（Grameen Bank）创始人穆罕默德·尤努斯（Muhammad Yunus）的魅力不亚于一位大牌明星。5月28日，孟加拉国首都达卡，2015年社会企业日，这是格莱珉发起的论坛。无论是孟加拉国本国的参会者，还是马来西亚、印度等发展中国家的参会者，抑或美国、德国等发达国家的参会者，都以朝拜者的心态来聆听尤努斯的发言。尤努斯来到会场，几乎寸步难行，一群群人围绕过来，热烈地与他交流、合影。75岁的尤努斯始终如一地微笑着，不厌其烦地满足着每一位前来致意者。

　　“我们是在创造就业，而不是在寻找工作(We are not job seekers，we are job givers)。”这是尤努斯对社会企业价值和作用的定位。在2011年辞去格莱珉银行行长的职务后，他的重心转向社会企业。

　　自成功创办格莱珉银行以来，尤努斯在孟加拉创办了一系列的社会企业，建立了一个庞大的“社会企业帝国”，为贫穷的孟加拉国探索扶贫、就业及可持续发展的另一种可能。同时，格莱珉模式也复制到包括美国在内的数十个国家和地区。格莱珉是银行吗？格莱珉在中国的复制一波三折，现在唯有高战在竭力推动落地。此前的落地困境，除了没有强有力的人推进，以及制度环境等因素外，其中重要的一环是对格莱珉的认知出现了偏差。格莱珉银行被视为“穷人的银行”，尤努斯被称为“小额贷款之父”。问题是，格莱珉银行到底是怎样的银行？或者说它是我们司空见惯的银行吗？格莱珉的小额贷款与商业机构的小额贷款一样吗？他们的区别在哪里？

　　尤努斯设计的格莱珉银行，并没有商业银行的抵押等环节，也就是你不需要用任何钱物做抵押，即可获得贷款，同时，也不需要担保人。这是商业银行和小额信贷公司做不到的。但尤努斯设计了一个“五人联保”的制度，不过这五人并不需要负责真正的还款担保，他们最多是“道德担保”。五人联保的设计，更多是为了借款者形成一个“强关系网络”，让他们每周聚会，互相帮助，共同解决困难。显然，这和商业银行是完全不一样的，格莱珉银行不仅为穷人提供了金融资本，同时为他们提供了社会资本，后者是更为重要的。

　　格莱珉银行的贷款利息很高，高达20%，美国的格莱珉银行的利息为15%，这都远远高于商业银行的利息。高明的尤努斯用高利息，以及五人联保的每周聚会制度，天然地排斥了有钱人。

　　格莱珉银行和商业银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这也就意味着，商业银行的思维模式在格莱珉银行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这也就是为什么商业银行领导人除了喜欢见见尤努斯并不喜欢格莱珉模式的原因。

　　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是，格莱珉银行招聘员工，并不会去招聘金融学的毕业生，而是社会学、心理学等专业。因为格莱珉银行建立的是一套综合的乡村建设的模式。如何和优衣库、达能、英特尔、巴斯夫……合作？在孟加拉，我们看到了格莱珉和日本知名企业优衣库合作生产的服装，参观了格莱珉和德国知名企业巴斯夫合作生产的蚊帐。除此，格莱珉还与全球知名的达能公司合作生产酸奶，与英特尔、威立雅都有合作公司。

　　这些公司都是社会企业。

　　与各大跨国公司合作创建社会企业的设计，来自尤努斯本人。早在2005年，他向达能集团首席执行官建议创办一家社会企业型的格莱珉达能公司，目的是为孟加拉营养不良的儿童生产价格低廉的酸奶。格莱珉和达能各自出资一半，建立起了食品公司。这是尤努斯在格莱珉之外建立的第一个社会企业。他们在协议中写道，“如果有盈利，公司的投资者除收回投资外，每年可以象征性地获得1%的分红，而其他利润则会投入到企业的扩大再生产中。”不过，尤努斯坚定地认为社会企业不能分红，于是在几年之后，他们将1%的分红的规定也取消了。

　　2013年，格莱珉和优衣库的合作公司建立起来，他们生产的服装既有常见的普通T-Shirt，也有孟加拉民族风格的女性衣裙。除了服装厂，他们开设了一些服装店。这一合作，格莱珉只占1%的股份，但其利润将用于支持孟加拉的女性及改变社区的教育和环境。

　　格莱珉和巴斯夫合作的公司专门生产蚊帐。孟加拉炎热，蚊子凶猛，是传染病的传染源之一。穷人往往买不起蚊帐。格莱珉巴斯夫生产的蚊帐，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穷人。

　　不过，我们参观格莱珉的工厂，发现工人的工作效率并不高，规模也有限。此类不分红的社会企业是否制约了效率的提高、规模的扩大，值得研究。尤努斯为什么伟大？孟加拉国的人口总量为1.6亿，而国土面积还不到15万平方公里。孟加拉国也因此成为世界人口密度最大的国家。在这样人口众多、经济落后的国家实现全面工业化发展，难度系数极大，尤其是难以承受现代工业所带来的环境污染等问题。

　　尤努斯面临的不仅仅是这样的困境，他创办的格莱珉银行，其客户均为妇女，而孟加拉人所信仰的伊斯兰教并不注重借贷金融尤其不希望女性抛头露面做事。但尤努斯做到了。格莱珉银行已建立起超过2500个支行，为近900万妇女提供信贷及社会支持。而现在，随着绝对贫困的减少，以及年轻人的创业热情增高，格莱珉开始设立“新创业者项目”，为年轻人的创业提供支持。

　　十年来，尤努斯发起创建的数十家社会企业，不仅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也为穷人提供了可以购买得起的生活物品。

　　除此，他还发起创办了各类学校和医院。其中他创办的多所护士学院，用无息贷款的方式为贫困家庭的女孩提供良好的教育机会，据介绍，这些护士学院的教育水平非常高，毕业生供不应求，而且薪酬很高。在孟加拉首都达卡，贫民窟众多，尤努斯为贫民窟的儿童建立了小学，虽然学校条件极为简陋。

　　尤努斯创造了这一切，他都没有任何索求，不在任何公司占有股份，他像一位圣人。

　　撰文：宋厚亮 摄影：苏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