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之花昂山素季

  • 来源:时尚北京
  • 关键字:昂山素季,缅甸
  • 发布时间:2016-02-29 16:22

  每次看见昂山素季,她都稳定在一种标准的模样——身材娇小、白皮肤、长发刘海、穿着缅甸传统服装纱笼,头发每天都用鲜花装饰。她举止优雅,但表情严肃。但你可以感受的到她身上那硬骨头。

  一个人关在家一个礼拜都难过,而她被软禁了超过二十年。她是可以抛弃理想,选择自由,但她选择坚持理想;她本可以放弃斗争,选择回归美好幸福的家庭,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但她选择放弃生活。

  血管里奔流的血液使得她在偶然遭遇缅甸政治之后即就此坚守二十二年,没有退缩,更没有离开。就是这样的一个硬骨头。

  一个看上去柔软的却无比坚硬的硬骨头。

  起初全然不是这样。

  十八岁的时候,她被送到英国牛津大学。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研究藏语的小伙子迈克·阿里斯。那时候,她素袍,男式手套,站在不丹的雪山上,她骑着骡子行走在不丹的山间小路上。

  她笑靥如花,她楚楚动人。

  她嫁给那个小伙子阿里斯之后,有一段非常平静美好的时光。她当家庭主妇,在牛津照顾家庭,生养孩子,她给老公烫袜子,给孩子准备派对,让丈夫专心学术研究,她静静地过日子,避免跟流亡的缅甸异见人士接触。她甚至回避对奈温的谴责,不展示任何直接卷入缅甸政治的迹象。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十五年。

  可是,命运有时候是诡异的,一个人的生活不可能一成不变。命运不会让你平凡下去,因为你本不是平凡之人。

  逃不脱的是命运。

  是命运让她回到缅甸照看病重的母亲,也让她作为女儿开始延续父亲的使命。

  母亲住到了仰光综合医院,也是同一家医院,病人昂山遇见了他未来的妻子都庆枝护士。四十七年后同样在这家医院,都庆枝因中风成了病人,由昂山素季照顾,在这里目睹了一九八八年军政府对示威人群的那场镇压。军政府实行独裁高压的恐怖统治,一切国有化,上层分配特权,下层分配贫困。当时居民都不相信银行,把现金换成大面额钞票,保存在家里。为了抑制通货膨胀,军政府突然宣布停止大面额钞票的流通。这无疑给底层贫困的生活雪上加霜,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抗议,军政府的镇压使几千人死伤。在医院照顾母亲的昂山素季亲眼目睹了这一血腥现实。

  “我不能对祖国所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八月二十六日,仰光近百万群众在瑞德贡大金塔西门外广场集会,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民众发表演说。她一身雪白的长裙,宛如一只从仙境飞来的白天鹅。她那慷慨激昂的神态、铿锵有力的声调、掷地有声的言词令所有在场的民众印象深刻。

  缅甸人民发现,他们盼望已久的领袖诞生了。从那一刻起,昂山素季不再是一名旁观者。昂山家族的血液奔流,大家要求她带领干革命。她不能推脱。

  受到美国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以及印度国父甘地的启发,她倡导非暴力反抗,她全国行走,号召群众,要求缅甸当局进行民主改革,举行大选,不过她的和平反抗,却遭到当局镇压。

  内心深处,其实她并不喜欢政治,她更想当作家,“但是,我参加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她被软禁起来。非常糟糕,她一时之间跌入了深渊。同党、朋友、孩子、丈夫纷纷被迫离她而去,没有访客,没有电话。她过着与世人隔绝的生活,但她仿佛并不孤单,因为有高贵思想与她做伴。

  为了完全控制她,军方截断了她的资金源,如有需要,军方会给她购买食物及生活用品,但她毅然拒绝军方的施舍。她开始靠《免于恐惧的自由》的版税为生,还变卖了许多家具,她卖掉了浴缸,卖掉了空调。

  有一年圣诞节,缅甸政府允许丈夫阿里斯回仰光看望她,这时的她已经养成了规律的生活,每天四点半起床,以一小时内观冥想开始。

  丈夫阿里斯后来回忆:“那些天是我婚姻生活中最快乐的回忆,日子好平静,昂山素季已经养成运动、阅读、弹钢琴的规律作息。我每天拿出一样带来的圣诞礼物,持续好几天。我不怀疑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

  假期结束,阿里斯必须离开,他无法再申请到新的签证,两个儿子的缅甸国籍也被吊销。阿里斯说:“缅甸政府打算把她和孩子硬生生分开而击垮她的意志,希望她会接受永久流亡。”但昂山素季很清楚,只要她离开缅甸,就不可能再回来,而她的党和被关押的党员们很可能遭受更悲惨的厄运,于是她决定留在缅甸独自生活。软禁期间她的宅邸外士兵无数,屋内也有十五名士兵看守,陪同她的人除了管家、管家女儿和女佣外别无他人。

  这样的一个硬骨头,人生有更大的使命,但她的家庭从此不再完整。丈夫想念她,在家里展示她当年接到那个召唤她去缅甸的电话时正在读的书,用她所有获奖证书装饰墙壁,同时也把1991年的诺贝尔和平奖贴在墙上。

  她的儿子们对于母亲的选择无可奈何。有人问她儿子怎么看,儿子淡淡回答:“她只是在做她应该做的事”。

  而她也不愿意多谈自己选择的个人和情感代价,而这些抉择对孩子的负面影响更是很少提及。“放弃儿子们的牺牲很大,作为一个母亲来说是最大的遗憾。”她说。由于没钱,她叫卫兵把家具搬出去变卖,以换取食物。她后来接受采访时说:“我有时没钱吃饭,因为营养不良而掉头发,我的体重后来降到了41公斤。我担心死于心脏衰竭而不是饥饿,后来眼睛出了问题,脊椎也退化了。”

  一九九九年,丈夫阿里斯得了癌症,希望到缅甸见她最后一面,但他的申请被拒。丈夫后来坚持申请了三十多次,连教皇和克林顿都出面讲情。

  她想办法给丈夫打了电话,丈夫说你想也别想回来的事。当她最后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阿里斯时,她穿上最美的衣服、在头上插了朵玫瑰、录了一段视频告白,说是他的爱支撑她到了现在。这段视频被偷偷运到英国,可惜阿里斯已经去世两天。

  而这超过二十年的软禁生涯里,她成为世界上最有名的女政治家之一。出版了《缅甸来鸿》、《免于恐惧的自由》等书籍,她获得过多个国际社会的奖项,包括诺贝尔和平奖。

  今年十一月九日,由她领导的缅甸全国民主联盟对外宣布:在本次大选中,该党赢得了全国70%左右的选票,获得了选举的胜利。在缅甸的14个州,该党赢得了50%到80%的选票。

  她失去了家庭,却成为全世界的“民主女神”。

  当一个国家需要她,她不得不挺身而出。她说必须走过苦难人生道路,要设法从磨难中寻找力量,从忧患中获得智慧。

  她个人需要这样,她所在的国家也需要这样。

  要心怀慈悲的全面民主,关爱和同情应该是政治的一部分。

  在东南亚南亚的大地上,女性党魁、女性总理、女性反对领袖等前后相望,妇女扮演着全球其他国家都不曾有的角色。弱质的妇女,酷而悍的政治,这是一种奇特怪诞的配对,但也就在这奇特怪诞中,反而更衬托出这些国家道路的坎坷,以及她们和国家民族以及自身命运之间搏斗的艰辛。

  她们每个人都是一首史诗,缅甸的昂山素季,她更是史诗中的史诗。

  文:寒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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