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我们说不出一句温柔的话
- 来源:女报•时尚 smarty:if $article.tag?>
- 关键字:相处,死心 smarty:/if?>
- 发布时间:2016-03-19 17:48
人和人就是这样,最初的相处模式,可能就是一辈子
请笑纳
许敬言在微信上问我:“干吗呢?好久没见到你了。”我回:“关你屁事。”
“听说你刷酸刷残了,想看看乐一下。”“滚滚滚!”
“曝个照呗,亲,真的好想看。”
我自拍一张布满爆皮的脸,发过去。许敬言传来一条32秒的音频,一口气全部都是“哈哈哈,哈哈哈”。
我回:“在小Key那边受了委屈,到我这儿找乐儿呢?”
他哑了5分钟,问:“她找过你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说:“我TM欠你们俩的是吧?”这一次,他哑了10分钟,说:“帮我劝劝她啊,回头请你吃饭。”
忽然没心情聊下去了。许敬言的饭我有吃过一百顿了吧。从前学校周边的小饭馆,没有一家没吃过。那时候,我就充当着他们之间的灭火器,黏合剂,美化工具……他们是天生的冤家,高兴了,在我这条单身狗面前晒晒晒,生气了,找我这条单狗谈谈谈。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30分钟后,有胖大叔来敲门。达美乐的送餐员,12寸风情土豆,双倍芝士,轻巧薄脆底,蜜汁烤翅,配奶油蘑菇汤。
多有心的人啊,每一样都是我的最爱。
许敬言的短信随后就跟到了,言简意赅三个字“请笑纳”。
最后一次短发
事实上,我和许敬言认识得要更早一点。早到他还是穿校服的少年,每周因为头发的长短,都要和班主任老黄各种周旋。
最后,老黄的办法就是:“吴佳佳,你把许敬言的头发处理一下。”
从高一,我就是生活委员,班容班貌都是我的事。我怎么能留许敬言这个扣分死角。午休时,我突袭许敬言宿舍,趁他睡觉,一剪子剪掉他头顶帅帅的长发。
于是,许敬言就像老黄一样秃顶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宿舍里统统笑成狗。
这大概就是当女生的好处了吧。如果我是男生,他非得和我干一架。可是伦家是女生呢,他只能爆了句“我Cao”,然后气哼哼地戴了顶棒球帽去剪头发。那天,他旷了一节课才回来,头顶散发着阵阵清凉。
课间,我凑过去说:“短头发不是蛮帅的嘛。”
许敬言上下扫了我一眼说:“你偶像都是通缉犯吧。”
我拿出心爱的索爱w595,咔,给他拍了一张320万像素的大头照,还别说,在没有P图的年代,竟然和公安部发的照片一模一样。
后来,这照片收录在我的男神文件夹,纪念许敬言此生最后一次短发。
无私开热点的朋友
说说小Key吧,我的大学室友。报到最晚的一个。来的那天,脸肿得像个猪头。刚开始不熟,也没敢问。同宿舍的几个猜她是整了容。有天晚上,她一个人坐在床上疼得哭。我在她上铺,被她抽鼻子抽得醒过来。
我爬下来陪她。她和我说,她的确趁暑假整的。开了眼角,眼皮内双改大双,打针去了咬肌,鼻头还做了缝合手术。医生说半个月就能基本恢复,没想到反应这么大。
她问:“你说我会不会毁容啊?”
我安慰她说:“放心,哪吒就是因为孕期长,所以才成神童的,你恢复期长一点,肯定变得更美。”
小Key被我逗笑了。
一月后,小Key真的就美起来了,脸越来越小,眼睛越来越大,参看AB巅峰时的颜,基本就是那个样子了。
我和小Key很快成了朋友。那种你没流量,她就无私开热点的朋友。
许敬言约我吃饭,总不忘了说:“带上你同学啊。”
我装傻,“哪个同学?”“小Key呗。”
“你是要我把她往火坑里推吗?”“有比你还坑的吗?”
那是2012年,我和许敬言在大学,依然保持着高中的对话模式。
高中模式
高中什么模式呢?
就是各种没下限的玩笑,各种花式整人。什么天寒地冻安排他一个人扫操场了,什么高温日派他去校门口值周了。当然,他也有很多反制的手段,最精彩的,莫过于为我代笔写了封情书给男神。文字不堪入目,被男神晒在贴吧里,笑疯全校。
我们唯一一次比较安静的对话,发生在高二。那天学校要检查宿舍卫生,我怕班里扣分,提前跑去宿舍楼,一一通知。我一进许敬言寝室的门就闻到一股烟味。他坐床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指缝里暗红的烟头,飘着袅袅白烟。
我冲他喊:“摆什么酷啊,快掐了,一会儿来检查。”
许敬言看了我一眼,随手一弹。没想到烟头撞在床铺的梯子上,直钻进我领口。
我烫得发出一串惨叫。许敬言反应快极了,跳起来,一伸手把烟头从我衣服里掏出来。
有男生冒出一句说不上是惊讶还是羡慕的感叹,“我靠,往哪儿掏呢。”
我这才反应来,“啪”,扇了许敬言一巴掌。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许敬言的父母离婚了。他送我去医务室的路上,对我说:“对不起,心情不好。”
我说:“现在好了吧。”他反问:“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整别人很开心?”
我沉默了。我要怎么说呢?在中二的岁月里,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不就是整你一万遍吗?这是一种隐蔽的接近,是保护少女自尊的必备武器。可惜,许敬言不懂,看他在我毕业册里的留言就知道了。他说:“永别了,我敬爱的吴佳佳同学,真是被你整怕了。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永远不见。”
对了,忘了说,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说什么,什么不灵。
最初的模式
高考之后,许敬言第一志愿没过提档线,平行志愿来了北京。开学前,大家在高中群里一通气,才知道我们都进了海淀北三环。
我不想说,我曾暗自把重逢当成打造新关系的契机。可我却犯了个低级错误,第一次出去玩,就带上了小Key。
那是北京美得不行的深秋,一帮新旧朋友一起去看升旗。大早晨,天都没亮,我们就在飞满寒风的天安门广场等着。许敬言凑到我身边,悄悄问:“哎,小Key有男朋友吗?”
我答:“没听说有。”
许敬言露出诡秘一笑,然后脱下大衣,转身围在小Key的身上。
我默默看着,当场冻裂在国旗下。原来男生真喜欢一个人,行动可以这样快,不用前情,无需铺垫,本能地献上殷勤和膝盖。
那年寒假,老黄退休了。回家的时候顺便去看他。他听说我在大学进了学生会生活部特别高兴。
他说:“以前就觉得你很有执行力,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虽然他赞赏了我。可是,我心里却是有一点点恨他的。因为是他让我在许敬言面前走了暴力人设。
人和人就是这样,最初的模式,可能就是一辈子。你整他,就要整一生一世。从此我们说不出一句温柔的话。我对他的赞美,只会是“真尼玛丑”。他对我的关心,只能是“SB哈哈哈”。他脱下来的大衣,永远不会披在我的身上。我们之间,注定无法显露任何温情。哪怕一丝一毫,都会显得矫情。
死心的方法
小Key说:“佳佳,你想个办法,让他死心吧。”
我一边吃着许敬言的比萨,一边在微信上和小Key讨论怎么让他死心的办法。
这两年,许敬言和小Key已是吵多合少了。我总结了一下,主要是小Key日益增长的女神气场同许敬言落后的个人条件之间的矛盾。这不能怪小Key。因为在大学之前,她没尝过当美女的滋味。她是在猪头消肿之后,才逐渐有了做女神的体验。许敬言追她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美女了,所以轻易接纳了许敬言那满满汗味的大衣。
如今已是2015年,这个差距变得越发明显。
这一年,我到怀柔实习,小Key拿到外企offer,许敬言在感情的煎熬中,依然坚持奔波在招聘会与招聘会之间。
我在微信上问:“Key,你是不是有新男朋友了?”
小Key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憋了半天,想出了个馊主意。她干完了,才给我看的。她给许敬言发了一段微信。小Key说:“你是真不知道佳佳喜欢你吗?我真的不能再忍受这种自责的折磨了。我们分吧。这样大家都会好过一点。”
小Key转给我的时候,说:“对不起啊,拿你当个枪。”
我看着那几行字,一口浓汤呛在嗓子上。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失去了两个朋友。小Key终究不再是晚上脸疼到哭的小Key,她已有了女神的果断与心狠手辣。而许敬言也将不再是与我肆无忌惮的许敬言。因为即便是个借口,我和他也不能戳破这层窗户纸。我们会为此患上尴尬癌,再不能坦然对话。
一个旧梦
对了,我又忘了说,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说什么,什么就灵。
许敬言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那顿丰盛的比萨,成了我们最后的晚餐。而小Key也终于蜕变成朋友圈里一张一张的自拍,好美,好蛇精。
或许,也因为我们都变得好忙,忙着开始新的生活,好把过去都淡忘。
只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旧梦。我梦见了我与许敬言那段安静的路程。阳光亮闪闪的,校园里的合欢树发出沙沙的响声。我在心里羞耻地冒出许敬言说你放心,我会负责之类的言情对白。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走着,胸口的烫伤,又疼,又痒,又痒,又疼。
文|岑桑 编辑|简洁 设计|Stephan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