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机器 迷失在北京

  • 来源:时尚北京
  • 关键字:扭曲机器,迷失北京,乐队
  • 发布时间:2017-10-13 14:19

  成立于1998年的扭曲机器乐队,由主唱梁良,吉他手李培和李楠,贝斯手老道杨磊,鼓手夕野五个北京人组成,从摇滚少年一起玩到了摇滚老炮儿的年纪,一聊到摇滚乐依然满眼的赤诚,恍惚若少年。在乐队即将二十年的时间节点,扭机携新专辑《迷失北京》开启2017全国巡演,足迹遍布全国近四十个城市。

  扭机早已是国内各大音乐节压轴级别的乐队,2016年将巡演的版图拓展至美国,跨越东西海岸,途经波士顿、洛杉矶、旧金山,在西雅图收尾,将中国摇滚乐带回摇滚乐的故乡,算是五个人坚持这么多年,能给自己的一种交代,这是一开始玩摇滚乐根本不敢想的一件事。

  时间回到80年代的北京,中国摇滚乐的发展几乎镶嵌在北京这座城市的发展史里,80至90年代是摇滚乐第一个蓬勃时期,扭机里年龄最大的老道是79年,最小的李楠是83年,聊起扭机刚刚组建的九十年代末,梁良说:“那时候能看演出的地方非常少,当时五道口那儿有条街,语言学院附近,有很多外国留学生,都去那边瞎混,同类人基本都聚集在那,一泡就是一天。那时候没有网络,电视更别说了,不可能宣传这些东西,哪有演出不管是谁都去看,我记得特清楚第一次听到软饼干这个乐队,是海淀图书城卖碟的小伙儿给我推荐的,我一听当时就受不了了,太好了,那时候卖碟还不是大大方方卖,都比较隐蔽,你得找。但那时候喜欢摇滚乐就是特别纯粹,那几乎是唯一让我快乐的东西。”

  语言学院,五道口一条街是很多从那个时代过来的音乐人都会提到的地方,当年去那里淘磁带,买打口碟,聚一小撮儿同道中人聊的口干舌燥,还有那些换了一茬又一茬的酒吧和livehouse,现在已经找不到一点痕迹了,“谁说就北漂的思念故乡,北京人在北京想找童年仍然无路可循。”这种嗒然若丧的情绪,变成了乐队新专辑的主打《迷失北京》,城市大了人多了霓虹灯更亮了,但却好像把孤单冷漠照的更刺眼了。身上的角色越来越多,自己却越来越少。这种尴尬的局面,让梁良像个失落的孩子,唱出了:“迷失北京,一个本地人最熟悉的陌生的地方。”

  每次巡演或者音乐节,《镜子中》已经成了扭机的压轴金曲,这首发在06年《存在》专辑中和扭机当时风格反差巨大的作品,最初只是躺在梁良日记本里的一段随笔,他不认为这种叙述会变成适合扭机风格的一首歌,乐迷的喜爱完全在意料之外。

  梁良说:“当时是状态最不好的时候,最怀疑做的这件事的时候,下午起床,生活很没有方向,刷个牙洗个脸,照个镜子,一看自己,然后不知道去干嘛,这个很可怕你知道吗?因为那时还很年轻,玩摇滚乐根本不知道明天在哪。写完之后都两三年了,有天李楠弹起一段旋律,让我想起了这个词,就有了《镜子中》这首歌,之后每次演出甚至几万人合唱的时候,我自己都感觉挺可笑的,这其实是我特别不想告诉别人的事儿,最后却成为了大合唱。所以那个时候慢慢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创作者,就是我不管你喜不喜欢,这是我的情绪,我把他写出来了,把它做成我最认可的状态。”

  聊这段时梁良突然的一句“人有时最怕照镜子”让我想起了黑泽明的《蛤蟆的油》,是说日本民间流传着一个故事:在深山里,有一种特别的蛤蟆,它和同类相比,不仅外表更丑,而且还多长了几条腿。人们抓到它后,将其放在镜前或玻璃箱内,蛤蟆一看到自己丑陋不堪的外表,不禁吓出一身油。这种油,也是民间用来治疗烧伤烫伤的珍贵药材。晚年回首往事,黑泽明自喻是只站在镜前的蛤蟆,发现自己从前的种种不堪,吓出一身油—这油的结晶就是这部《蛤蟆的油》。

  你若能对自己坦诚,有勇气照镜子,那被逼迫出来的反求诸己相信都会是你今后路上最珍贵的药材,就像摇滚乐之于扭机每个人都是药,因为大家都清醒的意识到我们都是时代的患者,所以需要这面镜子。摇滚乐时常在心里帮我们唱着一首歌,让硬梆梆的世界不至于硬进心里,它不是向外挥舞的斧子,能砍掉拦路的藤条,它是我们心里的一条顶梁使之不会倾塌,反过来帮我们在自己身上克服时代,让你是你自己。

  采访结束第二天,扭机已经踏上了2017巡演下半场的征程,途径内蒙,东北,四川,上海等地,等待与阔别五年的全国摇滚乐迷们一起分享新专辑《迷失北京》和最燥裂的现场。想要真的理解摇滚乐一定要去现场,去现场用你的感受代替大脑的思考来体验答案,它的触角丰富而有力,能触动内心的哪部分因人而异,人就是这样神奇的物种,如此不同却又共通,我们的欲望不一样,但我们失望时都一样,与其把那些情绪变成抱怨,暴力或沉默,不如去现场我们一起变成歌。扭机是历年来音乐节“最震撼死墙”和“万人大合唱”的现场记录保持者,一定不会让乐迷们失望。

  《时尚北京》对话

  扭曲机器主唱梁良

  《时尚北京》:摇滚乐对你的改变有多大?

  梁良:我没接触摇滚乐之前其实很内向,也不愿意跟外面人接触,挺被动一人,后来玩摇滚了才把自己打开了,释放出来了,所以这要归功摇滚乐,可以说改变了我的性格。就算以后我不做这个了,但是我经历过我从事过,当我做另外一件事时,这种思考方式已经深入我的骨髓里了。你要真热爱摇滚乐,就不会太被世俗的东西控制住,哪怕你改变不了现状,但它能改变你看待不尽人意的现状的心态。

  《时尚北京》:怎么看之前的鄙视链一说,比如音乐圈玩摇滚的看不起民谣的,民谣的看不起流行的?流行乐范围里有喜欢的人吗?

  梁良:其实风格不重要,你喜欢音乐,当你对生活有了沉淀和自己的思考,你会找到适合自己的音乐类型和风格表达出来,虽然我喜欢摇滚乐的攻击性和反叛性,但真的要反叛什么,这个可能要等你过了一定年龄后,你写出来的作品才会比较有价值。流行乐里我喜欢林夕,大师,经历的太多了,所以要非说玩摇滚的看不上流行的,那是他不是真的喜欢音乐。

  《时尚北京》:像这种全国巡演应该非常消耗体力和精力,平时怎么保持现场这种高强度的体能?

  梁良:也会去健身,像我之前也有过特别胖的时候,然后突然有天看自己的演出视频就受不了了,简直不能接受,然后两年时间逼自己减下来,八块腹肌都练出来了。像李楠和夕野平时特别爱到处旅游,李楠有一个工作生活四小时,一小时历史,一小时健身,一小时练琴,一小时英语。

  《时尚北京》:乐队里谁脾气比较好?

  梁良:脾气最好的应该算是夕野,天秤座,跟谁都挺好的,像我没有眼缘我可能就不爱跟人说话,但夕野不会,很平衡,然后老道吧,双鱼座的,外表爷们但内心其实很细腻一人。

  《时尚北京》:即将四十,但不惑了吗?

  梁良:我对于我所从事的这个事没有疑惑,就一定会做下去,非它不可。只是可能生活中的疑惑还是有,写在作品里吧。

  《时尚北京》:现在和当年镜中的那个自己关系怎么样?会担心找不到了吗?

  梁良:有时候会忙的忘掉,但不会找不到,静下来的时候,和自己相处时就会遇见他,人要跟自己聊天,经常的去问自己,你现在已经有了什么,你还应该继续追寻什么。那种自我怀疑也还会在,一开始可能是实际生活带给你的感受,慢慢它可能变成了我创作中的一个方法,转换成一种情绪。好的不好的其实都是真实的,没必要非逼着自己积极向上,安慰伤痛的有时候是伤痛本身。

  文/本刊记者 大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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