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数字划开两段人生 张学良北京故居寻迹

　　张学良生涯里，两个“三六”。一个是“一九三六”，他在这一年发动西安事变，挟蒋抗日，“把天捅了个窟窿”。另一个“三六”，划开他一生两段。他在回忆录中说：“我的事情只到三十六岁，以后就没有了。”但张学良却是民国时期少有的传奇人物，同时他亦是影响过近代中国历史发展进程的人物。

　　经历民国初年风雨的大帅府

　　1920年夏，张作霖应曹锟之邀，从沈阳到北京，起初住在旧刑部街的奉天会馆。张学良随父入京后，亦住在这里。张学良生于乱世，其父张作霖是民国初年的大军阀，北洋军奉系首领，雄霸一方。少帅张学良两次直奉大战成名，堪称少年英雄。

　　奉天会馆原为奉天将军增祺旧宅。民国以后，曾是清廷要员的增祺赋闲在家，得到张作霖的照顾。后增祺全家迁往天津，便将旧刑部街的私宅赠给了张作霖。行伍出身的张作霖嫌这里不够宽敞，阳光不足，想另觅住宅。经姻亲鲍贵卿介绍，顺承郡王府无论地理位置还是面积都很适合作为帅府，建议张作霖考虑。

　　顺承郡王府是顺承郡王的府第，顺承郡王名勒克德浑，系礼亲王代善第三子萨哈林第二子。顺治五年(1648年)晋封顺承郡王，成为清朝开国“八家铁帽子王”之一。1917年租给晥系军阀徐树铮。直皖战争，皖系失败，奉系是直系的协助者，张作霖率领的奉军作为胜利者进入北京，占据了徐树铮居住的顺承郡王府。顺承郡王府家族人等生活无着，不得已请贝勒载涛居中说和，最后同意售价75000大洋，房产从此归张作霖所有，那一年是民国十年(1921年)。1924年张作霖进京，自任安国军政府大元帅，将顺承郡王府作为大帅府，张学良一直随父亲住在这里。顺承郡王府也成为北洋军阀的政治和军事中心，经历了民国初年政坛的风风雨雨。

　　父亲为儿子铺路

　　1928年6月3日，张作霖于皇姑屯被炸身亡，这次袭击发生两周后张学良才得知音信。张作霖遇刺这天，恰好与张学良的生日是同一天，所以他从不在这一天过生日。7月3日，年仅28岁的张学良向全国通电就职“东三省保安总司令”，在张作霖死后一个月，如此顺利接手东三省的军政大权，这要得益于张作霖一直以来为儿子的长久打算。

　　1919年，张作霖重办东三省讲武堂（后更名东北讲武堂），东三省讲武堂成为张作霖培养奉系集团军事人才的学校。

　　张学良一生只进过讲武堂，未进过其他学校。张学良原本准备报考的是保定军官学校，后在讲武堂堂长张作相鼓动下，决定进入东三省讲武堂学习。张学良曾回忆说：“我跟我父亲一说，父亲大吃一惊，他说：‘你去几天干不了又出来了，那不是给我丢人吗？’我一被激就说：‘他们干得了，我为什么就干不了？’我父亲说：‘好，你若能在讲武堂毕业，你出来我就给你个团长当当！’”就这样，张学良成为讲武堂炮兵第一期学员。

　　张学良真正开始参与讲武堂的管理工作是在1921年10月开始招收第四批学员时，担任讲武堂新增设的监督之职。由此一来，讲武堂的事情基本上是张学良管。这样，从职务上来说，张学良与老师们是上下属关系，与学生就是师生情谊。如果说黄埔军校是国共双方将领的摇篮，那东北讲武堂就是奉军军官的摇篮。张学良长期掌管东北讲武堂，对讲武堂的师生人品、才能了如指掌。后来事情的发展也如张作霖所预料的那样。随着奉军不断扩军，大量东北讲武堂的毕业生被充实到奉军各级部队当中去。这为张学良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提供了良好的平台，为其主政东北奠定了组织基础。当时在讲武堂任教官的郭松龄等人也恰是在此时与张学良建立了特殊的友情。

　　张作霖明白，在部队中立威的关键是能打仗、会打仗、打胜仗。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娃娃兵，别人是不会服你的。郭松龄和张学良的师生二人组在第一、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屡建奇功，令众人对张学良刮目相看。但郭松龄因在直奉战争中得不到与之相匹配的分封，心怀不满。1925年11月，其与冯玉祥暗地结盟，举兵反奉。郭松龄举起反奉大旗后，一路势如破竹杀向奉天。张作霖被打得没了招，把前线的一切事务全权交给张学良处理。张学良先是组织部队抵抗，成功地把郭松龄部队阻挡在巨流河一线，然后以情感联系瓦解郭部。因为郭部的军官大多由张学良提拔，张学良在前线一喊话，这些军官大部分自动放下武器。事后，张学良又力主对这些军官既往不咎，一概重新留用，这一手极其漂亮。

　　张学良自己也说：“我真正在东北军中树立威信是在郭松龄反奉后。”从此，张学良开始独当一面。

　　张作霖身亡后，28岁的张学良成为各路实权人物争夺的对象，最终蒋介石更胜一筹，张学良归顺中央政府。当时，张群、吴铁城作为蒋介石的代表赴东北与张学良谈判并携有巨款，如不够可随时从中国银行提款。为拉拢张学良，张群曾花21个通宵陪张学良打麻将，并在麻将桌上有意“放水”，博其欢颜。28岁，张学良出任中华民国海陆空军副总司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著名的赵四小姐

　　张学良一生承认过的有11个女朋友，和张学良相伴72年的赵四小姐晚年也曾说过，如果不是西安事变，他俩早就完了，因为张学良乱七八糟的情史，她也受不了。

　　赵四本名赵媞，又名绮霞，字一荻，为当年北洋交通系首领梁士诒手下津浦铁路局局长、交通部次长赵荣华之女，是京津有名的社交场上的交际人物。赵一荻经大姐赵绛雪介绍，与张学良相识，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坠入爱河。1929年秋，张学良和赵一荻密约赴沈阳北陵，惹起轰动，而赵一荻的对外身份只是“秘书”。赵一荻父亲得知后震怒，并登报声明与女儿脱离关系，父女二人终生未再见面。

　　1930年后，张学良与夫人于凤至重回北平，仍住顺承郡王府，赵一荻也随两人入住，三人朝夕相处。而张学良和赵一荻二人公开出入社交场合，并无隐秘。

　　张学良的一生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女朋友，一个是因为父亲张作霖的放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原配于凤至的默许。在于凤至病重期间，家人曾要求张学良娶于凤至的侄女，但是张学良坚决拒绝，病愈后的于凤至对此格外感动。张学良后来在回忆录里也说，这件事以后，于凤至对他的私生活也就更加宽容。

　　顺承郡王府除了见证了张学良和赵四小姐之间的爱情，还见证了历史上的一些大事，如“九一八”不抵抗的命令即于此发出。还有“九一八”后张学良组织北洋政府遗老成立东北外交委员会，于王府内召开两次会议，主张东北问题由南京政府外交解决。北平市学联激愤之下发动各大学学生上街游行，尤其在王府墙上张贴“谁要接受交涉的条件，决碎其头颅、火其居”的大幅标语，迫使张学良悄然收场。

　　1924年张学良任京榆地区卫戍区总司令，后又任民国政府陆海空军副总司令、东北边防司令长官、北平绥靖公署主任等职，至1932年，常往返于京津及沈阳，夏季多去北戴河。王府内设陆海空军副总司令北平行营秘书处等机构。1933年3月11日，张学良通电下野，4月11日携家眷出国考察，从此再也没有回过顺承郡王府。

　　北平解放后，政府从张学良亲属中购回顺承郡王府。新中国成立后，这里成为全国政协办公地，一直被完好保护，只在原王府大门外新建了礼堂。1994年，全国政协修建新楼，将顺承郡王府异地搬迁，迁建至北京市朝阳公园东隅。张学良自己曾说：“从21岁到36岁，这就是我的生命。”仅以这15年计算，张学良亲历的历史事件已构成一条急剧压缩的时空隧道：第一次直奉大战、第二次直奉大战、奉军入关、皇姑屯事件、东北易帜、中东路事件、九一八事变、西安事变……

　　西安事变后，36岁的张学良遭监禁，从浙江奉化开始，辗转流离，终于1946年11月2日被转至台湾，幽禁于新竹县竹东镇井上温泉。

　　2001年10月15日，张学良在大洋彼岸美国夏威夷逝世，走完了他长达一个世纪的波澜壮阔、起伏跌宕的人生旅程。

　　栏目主持、图片提供/陆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