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翰: 我的生活是半流浪、半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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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8-03-07 16:36
2006年,曾翰开通了新浪博客,他给这个属于自己的网络空间取名为“宅男流浪翰”。可在那时,他既不能整天宅着,也不能去流浪。那个博客的最后更新时间是2010年11月18日,虽然已经很多年不再更新博客,但那个名字所透露的他对于“理想生活”的向往一直没有变。
曾翰说,经过这么多年的折腾,最近这两年终于过上了这种“理想生活”。“对我现在的生活工作状态,最简单的描述是‘半流浪,半隐居’,听起来好像很作,很文艺,但确实如此,一半时间在路上拍照,一半时间宅在郊区住处做后期、写东西、看书,除此之外用很少的时间去城里参与必要的工作和社交活动。”
自己做阶段性小结
出生于1974年的曾翰,先后在《新快报》《21世纪经济报道》《城市画报》等报刊任摄影记者、编辑,曾任《城市画报》图片总监;2010年时曾和朋友一起创办艺术品网络销售平台浮图网,涉足摄影收藏;而自2005年获首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杰出策展人奖后,策展人的身份也成为外界对他的主要认识。可以说,2000年开始,他在中国的摄影舞台上一直活跃着。
到了2014年,曾翰40岁,他做了一个决定。“我觉得该回归自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然后就跟团队告别,去做自己擅长并喜爱的事情,到处云游拍照去了。”那一年,他选择了独立,回归到摄影师、策展人的身份上。
这一晃又三年过去了。2017年,曾翰开始为过往做阶段性小结,于是便有了9月16日至11月10日在杭州光之艺廊举办的个展“山水训”。这次展览是曾翰自摄影以来最全面的一次作品展示,包括《嘿!你要去哪儿?》《晕眩·城市》《离去与归来》《欢乐今宵》《世界遗迹》《超真实中国》《酷山水》《叫魂》《真山水》等不同时期创作的九个系列。他希望把自己这十几年来的摄影创作脉络,用展览的形式梳理一下,以便更清晰接下来要走的路。
“我这些年总是给别人策展,反而对自己的作品不太上心,所以借这次机会,就把这十几年所拍的东西都好好捋了一遍,这才发现有好多照片一直存在硬盘里都没拿出来过。”
梳理个人创作脉络后,他会制定接下来的创作计划,因此这个展览对他来说很重要,被他看作是一个节点,占用了他2017年一半的工作精力。其他一半是另一场展览——即将于12月15日在广东美术馆开幕的广州影像三年展,曾翰作为策展人,将负责“特别展”单元,从粤港澳地区的摄影史研究和与全球化历史的平行关系着眼,通过15位组艺术家的作品,讨论摄影与历史、摄影与社会、摄影与我们所处时代的关系,跨越一百多年的影像创作历程。
这次策展工作也可以看作是他的另一个阶段性小结。因为这是2014年独立发展后,曾翰第一次策划如此大规模的展览。他也感到,通过对摄影史研究来进行策展,在研究方法和知识储备上对自己是很大的考验,需要大量的补课、阅读、查资料和做访谈。而这个过程,对他以往的策展经验,也是一次复盘式的整理与提炼。
我所拍的,都是不得不拍的
曾翰笑称:“作为摄影师有时候还蛮自恋的,每看到一张照片都能把我带回拍摄的情境里。”但他觉得这就是当摄影师最迷人的地方——自己的整个生命是用一张张照片累积起来的。在曾翰看来,自己所拍的每一张照片,都是自己“不得不”拍摄的,而不是源于一个突如其来的点子。
“我的创作都是生命和生活的经历与体验逼迫你不得不去面对、观察、思考的,只不过我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是摄影。”颜长江曾经评论他的作品说:“看似无情最深情。”这也许可以算是曾翰的风格,表面冷峻沉静,内里暗涌激烈,而所有的画面都得自他的内心。
在曾翰所有的作品里,景观摄影大概最能代表这样的风格。2003年,曾翰在《城市画报》开设了一个叫“风景”的专栏,每一期发一张跨版的关于城市人造风景的大照片,栏目英文名被他定为“CITYSCAPE”。2005年,曾翰在第一届连州摄影节策展了一个关于中国城市风景的展览,展览名字叫做“迷城——中国城市景观摄影联展”,那也是国内比较早的关于景观摄影的实践和策展。
因为这两件事,在曾翰的作品和他关注的摄影中,景观摄影占了很大的比重。而对于此,他也颇有研究。“中文的摄影术语翻译总会出现一些似是而非却又无心插柳的成果,如之前一直争议不断的‘Documentary Photography’被翻译成‘纪实摄影’,而‘景观摄影’一词的出现就更令人玩味。我们现在所讨论的‘景观摄影’,在英文中基本上都被泛称为‘LandscapePhotography’(风景摄影),而批评家和策展人在言及此类摄影时,往往都会在‘Landscape’前面再加上一些定语,诸如Social(社会的)、Critical(批判的)、Deadpan(无表情的);而在这里运用的‘景观’一词则普遍被认为是出自居伊·德波《景观社会》( The Society of the Spectacle )的‘Spectacle’,指一种被展现出来的客观景象,也意指一种有主体性、有意识的表演和做秀,德波借此概括自己看到的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新特质,即当代社会存在的本质主要体现为一种被展现的图景,他也指出景观已经成为意识形态工具的一部分。”
在曾翰看来,中国近30年来的城市化进程中,每一寸土地都渗透着多方利益纠葛,城市化所塑造出的景观,有别样的意味,就像是医疗的X光摄影,为这个时代的中国留下“病灶样本”。而这些样本,曾翰亲见又亲历,拍摄便成了一种自身生活体悟的出口。
生活体悟是曾翰创作的由头,也是切入点。继而,当这样的生活体悟越来越深刻,必须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其间,我想这也是曾翰选择成为独立摄影师和策展人的原因之一。
做一个流浪者和朝圣者
采访中,曾翰给我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今年农历大年初一那天,曾翰开车到济南拍摄赵孟頫名作《鹊华秋色图》实景地华不注山,在山前一大片被拆迁的废墟上架起设备拍摄全景长卷,这时有个人从旁边经过,站在废墟下面看着他,问他从哪儿来的?他当时是开着杭州朋友的车去的,就说自己从杭州来的,那人又看了看说:“不对吧,你不是杭州人吧?你是不是广州的?”他当时一激灵,心想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是广州人!那人接着又问:“你是曾翰吧?”他一下子就蒙了,那人说:“在废墟上拍长卷山水,你应该就是曾翰了。”这下子他不得不承认,细聊起来才知道来人是济南报社的摄影记者吕廷川。
“大年初一在废墟之上拍摄长卷山水的,在中国估计是没几个人!”曾翰说。
这件事情让曾翰感慨“莫愁前路无知己”,但只有自己选择在春节当天拍摄废墟景观的现实似乎又在暗示,在独立创作的道路上,他是有一些孤独的。
曾翰明白,任何时候,选择独立创作者的身份都不容易。虽然相对以前,他认为现在帮助独立摄影师的平台越来越多,中国摄影师依赖申请各种创作基金以坚持没什么市场和商业回报的摄影创作,已经成为可能,但大部分独立摄影师必须能耐得住寂寞,受得住清贫。
“我自己也是一样的,平时靠接一点媒体和商业的拍摄任务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至于作品能不能卖得出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然而生活还得继续,摄影也得继续,我别无选择。”
中山大学教授冯原在2013年策划了曾翰和骆丹摄影双人展“在路上——美国66号公路×中国318国道”,在策展文章里,他写道:“在久远的过去,只有流浪者和朝圣者代替整个人类在路上受罚,其余的所有人,上路是为了回到路边的家园。然而,今天的摄影者,取代了过去的流浪者和朝圣者,成为行走在现实之路去传播心灵之路的主体。对于摄影者来说,路是奇遇和发现之旅,他们是流浪者和朝圣者的混合体。”
在每一个系列作品中,自己与所处世界之间的关系都是曾翰为自己设定的主线,他也期待带着这样的怀疑和思考去更多地观察现实、审视自身。而在这个过程中,就像冯原所指出的,曾翰已然决心做一个流浪者和朝圣者,哪怕是一个苦行僧。
“2017结束了,就得赶紧上路去拍摄早已制定好的创作计划,未来四五年的工作计划基本都已经排好了,我只有抓紧时间,一件一件做出来,心无旁骛了。”曾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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