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毁灭的爱情

  • 来源:37°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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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18-05-13 08:57

  不愿见最后一面

  躺在床上的爸爸手指动了一下,他醒了。他已时日不多。他的嘴唇在动,我把耳朵贴过去,“我想见……你妈妈。”他的声音非常微弱,但是极力吐字清晰。

  我父母离婚20年了。没想到在我爸弥留之际,他最想见的人竟是我妈。我给我妈打电话,她在三亚,走的时候我爸的肿瘤已经到了晚期。我想让她留下来。“医生说我爸可能过不了这个冬天,你一定要去三亚吗?”她只说:“三亚那边暖和,这边太冷了。”然后就走了。

  电话只响了一声,我妈就接了。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妈,我爸想见见你。”她那边良久没有声音。“我爸快不行了,他想见你。”我重复了一遍。过了很长时间,我妈才说:“我赶不回去。妮妮,”她喊我的乳名,“别给你爸插管子,他不喜欢这样。”我走回病房,努力抑制住眼泪,附在我爸耳边说:“妈妈在三亚,暂时还回不来。”“她还在恨我。”我爸说,“你妈恨了我一辈子,可她不知道……这辈子我心里只有她一个。”这是我爸留下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话。

  我妈是在我爸葬礼之后第二天回来的。可能因为途中太累,也可能因为没有化妆,她脸上的皱纹特别深。“你想去墓地看看吗?”我问。“不去了,我有点累,想睡一觉。”她说。

  破灭的爱情

  我13岁时,爸妈就离婚了。我妈离婚后,开始创业。她原来在纺织厂上班,由于效益不好,她失业了。后来,她做过很多活,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最后在高级服装定制这一行,闯出一条路。

  我长大后,看到爸妈都没再婚,就想撮合他们复婚。可他们都没这个意思,后来我就放弃了。

  听我姨妈讲,爸妈年轻的时候,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爸当年是部队上的文艺兵,不光人帅气,而且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我妈年轻时也爱唱爱跳,她和我爸一见钟情。恋爱后,我爸为了我妈,放弃了留在部队的机会,他把我妈宠得像个公主。

  可是,一结婚矛盾就出现了。我妈上进心非常强。她在工作上不断奋进。我爸却从没想过升官发财,经常在外面玩得不着家。

  我妈对我爸心生抱怨,当我妈对我爸的甜言蜜语无动于衷时,我爸开始心生失落。日子一天天过下去,虽然两个人的关系不如以前甜蜜,但谁都没想过要分开。

  直到有一天,我爸跟单位里的一个阿姨传出了绯闻。谣言传到我妈的耳朵里,她不信,也没空搭理这些,那时厂子里要提她当副厂长。后来,谣言越传越邪乎,我爸想给我妈解释,我妈却没心思听。我妈正式被提升为副厂长的那天,她想去跟我爸分享一下这个消息。可当她推开我爸办公室的门时,却看到谣言的女主角正坐在我爸的腿上。第二天,我妈提出了离婚,毫无回旋的余地。

  无法释怀的爱恨纠葛

  我爸生病住院,我陪护他的时间最多,他也断断续续说了一些往事。他说我妈太能干了,他怎么都赶不上她。我妈不爱抱怨,但是她眼神里稍微有点不满,他都受不了。他想达到妈妈的要求,想让她开心,可是他做不到。后来在家里他总是觉得很累,只有在外面才能松口气。

  我妈没跟我交流过这些事,离婚后,她似乎忘掉了我爸这个人。她和我爸生活上的偶尔交集,都是因为我。

  我的婚礼他们都参加了。当时我爸在婚礼上流了泪,我妈说:“别哭了,女儿结婚,你就别抢戏了。”我爸像个孩子似的说:“我没抢戏,我就是心里难受。”“孩子结婚是喜事,你难受什么呀?”我妈声音里略有不满。“她结婚了,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我爸说。我妈沉默了半天,说:“你不是最喜欢自由,最喜欢一个人玩,现在正好遂心了。”那天我爸喝醉了。

  他们另外一次对话,是在我儿子出生的那天。那天他们都守在产房外面,孩子一出来,大家都围上去看,只有我爸没过去。反而是我被推出来后,他马上站到我身边。我妈很快也回到我身边,对我爸说了一句:“你不过去看看孩子,让孩子奶奶一家觉得你不喜欢孩子。”“我得先看看我的孩子怎么样了。”我爸很任性地说,“妮妮才是我们的孩子,是你和我的孩子。”我妈妈听了没再说话。

  我爸去世一个月后,我妈正式退休。她说这些年太累了,现在想歇歇了。“你不是说要奋斗一生吗?”我问。“他都走了,奋斗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妈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我妈这段时间没有染头发,她的头发全都白了。我妈又要去三亚,临走时,她也没去我爸的墓地上看看。不过她嘱咐了我一句:“等我死了,把我跟你爸葬在一起吧。”

  我流着泪想,也不知道将来到了“那边”他们能不能处得好一点。

  (朱权利摘自《家人》2018年2期)

  ●向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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