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山卖票记

　　这是来自上海普陀的老王的第3次世界杯，从南非、到巴西、到俄罗斯，每一次他都是开幕式前几天就到达比赛地，决赛结束之后再走，只是这三届比赛，他看过的球，两只手指就可以数完。最近的时候，他距离看台只有30米，但是他却常常与现场擦肩而过，这都是他的职业决定的。

　　他是一名黄牛。从2009年开始的职业黄牛。在圣彼得堡，阿根廷与尼日利亚的小组赛前，我在安检口即将进场的时候被一名尼日利亚球迷拉住，他焦急地从斜跨的腰包里掏出一叠现金，然后对我说，“1000美金，票卖给我，不管什么位置的。”在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一场普通的小组赛，价格也比票面的245美金高出很多，基本上能到四五千人民币一张。这让我产生很大的好奇，作为淘汰赛第一场，又是拥有梅西的阿根廷和身价最高的法国的对决，这样一场比赛会卖到什么样的天价？这次世界杯的黄牛真那么好当？

　　这种好奇心，在我在喀山Bilyar Palace酒店前往喀山竞技场的路上遇到老王后，得到了满足。遇到老王的时候，他刚刚跟两个喀山本地人讨价还价完，见到在通往球场的唯一一座天桥下面休息的我们后，他和他的两个朋友跑过来找我们借火，然后下意识的问了我们一句“中国人吗，要票吗？”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开始跟我抱怨，“今天全俄罗斯的穷人都来了，大城市前往喀山的交通全部挂了，只有喀山周边小城小镇的人过来，票真不好卖了。”

　　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喀山的运力实在有限。我们的地接麦子介绍，这次世界杯暴露了俄罗斯的基础设施建设问题，尤其是突如其来的运力需求增加，让几个中型城市都感受到了压力。喀山，虽然是俄罗斯联邦鞑靼共和国的首府，但并非传统旅游城市，面对蜂拥而至的阿根廷和法国球迷，有点应接不暇。

　　据了解，单就阿根廷球迷，就有接近5万人要从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等城市飞到喀山。这对常驻人口只有100多万的喀山而言，已经是一个很巨大的数字。由于阿根廷出线后是第一支开打淘汰赛的球队，留给球队备战的时间以及球迷迁移的时间并不多，这就造成了大量的球迷，并没有买到前往喀山的票，无论是球迷专列，大巴还是飞机，都全部客满。麦子介绍，前往喀山的航班，已经加开了多趟，运力已经接近极限，6月30日晚几乎都是通宵飞行，但这完全无法满足蜂拥而至前来看球的两国球迷。

　　大量人滞留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无法前往喀山，这也造成了大量的球票被浪费，这包括很多在对阵出来之后高价购买了球票的人。老王跟我们介绍，这场比赛的票，前两天对阵刚出来时，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出票，均价超过了8000，最高甚至可以卖到两万元，但现在普通票甚至只有100美元左右就有的卖。在赛前，在多个世界杯前方球迷群都出现了抛售球票，甚至是阿根廷球迷免费赠送球票的信息。

　　老王自己也很折腾，先是坐飞机到萨兰斯特，然后再从萨兰斯特花了近千元人民币打车来到了喀山。法国和阿根廷这场比赛，他手里握有20张球票，全部都是从滞留在莫斯科无法前往喀山看球的人手上收的。一个外国黄牛看到我们拿着票过来打招呼，看了看老王手上的票后说，“我这个只能卖100美金，你这个能卖400，但现在很难了，喀山的阿根廷人都有票了。”

　　只是对于这些球票，老王倒是很佛系，能卖得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就算了。在我们前往球场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前来搭讪询问票价，一开始老王咬定不放，人民币1万1张，几乎无一意外的，听到价格的人都转身离开了。在距离体育场500米处的地方，老王拉着我们在一个KFC的门口坐下休息，我们刚一坐下，就围过来几个手持球票的黄牛，“ticket？”“no，selling”老王打趣的说，这一天说的最多的英文就是两个，一个是ticker，一个是selling。

　　老王介绍说，他之所以不在乎这门票能不能卖出去，主要还是因为，这次世界杯他已经回本了，之前他通过某些途径，用2万3人民币左右的价格收购了几张决赛的贵宾席票，而这几张票，他在前几天挂在某旅游网上已经已超过两倍的价格卖出。“这几张票我已经收回成本了，剩下的这些无所谓了。”

　　越到球场越近，卖票的人越多，到处都是举着“ticket”的人，其中有跟老王一样的职业黄牛，也有不少是帮朋友买了票但朋友无法前来的球迷，交易的氛围在这达到了顶峰。不过，由于大量的球迷无法前来，最终看球的本地人也成了主流，一家老小前来体验世界杯氛围的当地人很多，他们都是来到现场捡漏，希望能有便宜点门票进场，毕竟对于平均收入3000元人民币左右的喀山而言，世界杯门票着实不是一个便宜的商品。

　　几名穿着阿根廷球衣的本地球迷，给他开出了一张150美金的价格，这让老王气不打一处来，“这票面价都块250美金了。卖票就是一个心理博弈的过程，买票的想着越到开赛前卖票的人会越急就抛售了，卖票的觉得买票的会想进去要出高价，最终取一个平衡点。不过，我一会我宁可把票当着他们的面烧了撕了，我都不会低于票面价卖了。”

　　距离比赛还有30分钟的时候，老王挥手叫我赶紧进场，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就在我们跟他作别的时候，几名东南亚球迷围了过来，给他开出了300美金一张的价格。这场比赛，最终只坐进了42873名球迷，球场还有大量的空座。

　　比赛结束后，在球场门口给老王打了个电话，老王说，20张票最后买出去了11张，除了2张超过了票面价外，其他的无一都是打折出手，他还留了一张自己看，剩下的几张送给了几个志愿者。

　　“说不卖，在球迷面前烧了，都是装的，我是想赚钱的，又不是想斗气的。”

　　特派记者卢基琳（发自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