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发字画转眼成了“天价艺术品”

　　文｜方圆记者 刘亚 通讯员 杨铭

　　200元批发价进货来的普通字画，经过抢拍网站一番包装，转眼便成了“天价艺术品”。短短4个月内，这个拍卖网站会员交易字画金额竟高达5.6亿元。天价字画背后有着怎样的秘密？

　　200元批发价进货来的普通字画，经过抢拍网站一番包装，转眼便成了“天价艺术品”。短短4个月内，这个拍卖网站会员交易字画金额竟高达5.6亿元。天价字画背后有着怎样的秘密？

　　廉价字画变身天价藏品

　　2022年4月，钱丰来加入了一个“字画抢拍”微信群，看到这些馆主“日赚百万元”，只是来玩一玩的钱丰来，觉得自己发现了“商机”。

　　钱丰来找到朋友王栋生，向他讲述了“字画抢拍”的营运模式。所谓“字画抢拍”，就是通过营造字画价格不断上涨的盛况吸引会员抢拍，平台借此收取交易手续费。面对这样“稳赚不赔”的生意，王栋生欣然同意加入，二人约定由钱丰来负责开发会员市场、开通分馆、兑换现金积分等运营问题，王栋生负责对接平台软件开发、数据维护、租赁服务器等技术问题。

　　随后，王栋生注册了拍卖公司、申请了营业执照，并委托第三方网络技术公司设计制作字画抢拍网站和App。钱丰来则积极宣传所谓的名人字画有很高的升值空间，多次组织会员活动，并让狄星桦以专业讲师的身份为会员授课。

　　2022年7月，钱丰来以200元左右的单价批发购买了1000余幅字画。在钱丰来等人的包装下，这些平价字画在抢拍平台上摇身一变，成为起拍价2000元的“艺术品”。为营造抢拍效应，平台设定每幅字画每日涨幅3%作为抢拍的噱头，并收取每幅字画原始上架费 2000元，以及每笔交易价格1.7%作为交易手续费。当单幅字画价格上涨至7000元到1万元时，再将字画分割重新上架。平台根据会员发展下线会员的情况升级会员等级，共设置 6 级会员等级，从低到高分别为 Normal、V1、V2、V3、V4、V5。

　　为了让会员发展更多下线，平台设置直推奖和团队奖，直邀人数达到3人以上或者发展下线会员达到16人以上，会获得不同的提成奖励。会员有不同的等级，发展会员越多，等级越高，会员发展达到一定数量后，甚至可以开抢拍分馆，自己成为分馆馆长获得分红。钱丰来、王栋生等人根据团队发展下线会员的情况开通分馆，设立馆长，馆长负责分馆内字画交易、参与平台利润分红，各馆馆长可获得馆内会员每日字画交易总额千分之一的提成。

　　揪出漏网之鱼

　　2022年8月，家住浙江温州的薛女士听朋友介绍这个字画抢拍平台，在成功交易几次后，平台发布了关闭维护声明。意识到被骗的薛女士，向警方报了案。

　　经查，2022年5 月至9月，被告人钱丰来、王栋生等人经营字画抢拍平台，共发展下线会员16层，下线会员总数5397人，会员交易字画总金额达5.6亿余元，平台向会员收取字画交易上架费至少1598万余元。截至案发，该平台已无法登录使用。

　　2023年3月，公安机关将该案移送至温州市龙湾区检察院审查批准逮捕。检察官初步阅卷后，发现该案有三大难题：人员涉及众多、资金流向复杂，如何快速全面梳理证据，准确还原事实真相？不同于以往的传销方式，本案不要求会员缴纳会员费，且客观上存在真实的字画，如何精准定性，找出传销犯罪的本质特征？主犯钱丰来、王栋生有着较强的反侦查意识，案发前曾多次迁移、删除服务器数据，到案后拒不认罪，如何在主犯不认罪的情况下形成完整的证据锁链？

　　带着这样的难题，办案检察官一方面加大对客观性证据的审查力度，从网站后台数据、银行流水审计报告等入手，紧扣传销的本质特征，逐渐厘清该组织架构的人员关系、传销模式、资金去向。另一方面，针对部分服务器数据已被迁移、删除，引导侦查机关将报案人薛女士所在的分馆作为出发点，借由分馆的传销模式倒推出该传销组织的整体组织架构，锁定后台管理人员陈某的身份，并从陈某手机里查获微信聊天记录、商品列表、钱包表格等关键证据。

　　另外，检察官发现，会员买画需向所在分馆的馆长购买整数金额的积分。根据这一购买规则，检察官梳理出钱丰来微信资金流水内多笔“200、500、1000”等交易记录，与网站数据中的会员ID信息相比对，再和资金流水的审计数据相碰撞，最终形成证据锁链，确定该传销组织多名分馆馆长真实身份。在充分的客观证据支撑下，检察机关对29名涉嫌传销犯罪的同案犯立案监督。

　　“这起案件虽然是通过在网络平台借助字画买卖的方式，要求会员不断地发展下线，字画也并没有真实的交易，参与者在网络上投资字画也只是为了高额收益，通过不断发展下线来拿取下线的收益，以及自己买卖字画的收益，来最终获取利益。它的实质是一种传销。”检察官表示，为此，办案人员紧扣传销的本质特征，着重审查电子数据，通过数据碰撞，推导还原案件事实，确定字画抢拍平台下设的10余个分画馆，并建议侦查机关对15名分画馆馆长、团队长、后台管理人员立案侦查。

　　落实宽严相济，强化追赃挽损

　　随着涉案人员陆续到案，整个案件事实逐渐浮出水面。2023年8月25日，温州市龙湾区检察院以钱丰来、王栋生等人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向法院提起公诉，并提出确定刑量刑建议。经审查，钱丰来、王栋生等人通过字画抢拍平台发展下线会员16层，下线会员账户5000余个，会员交易字画金额高达5.6亿元。侦查机关将已到案的32名犯罪嫌疑人移送审查起诉。

　　为准确及时惩治犯罪，检察官加强与辩护人沟通，针对辩护人提出的有关犯罪事实、证据及定性等方面的问题加强释法说理，同时加强引导犯罪嫌疑人主动退赃，最终31名犯罪嫌疑人全部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追赃挽损共计106万余元。

　　自2023年8月25日至2024年4月30日，温州市龙湾区检察院以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先后将该案27名犯罪嫌疑人起诉至法院。截至2024年5月15日，法院经公开开庭审理，采纳检察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和量刑建议，已对25名被告人作出判决，其中王栋生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并处罚金12万元；钱丰来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八个月，并处罚金11万元。

　　检察官提醒，组织策划传销或者介绍、诱骗、胁迫他人参加传销的，依法应当承担法律责任。同时，参与传销是违法行为，其损失的钱财不受法律保护。广大群众要增强防传识传意识，认清传销组织真正面目，遇到向你鼓吹高额回报，并无实际经营活动的，请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切勿落入传销陷阱——当你看中它的高额利润，它早已盯上你的钱袋子。（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

　　2022年7月，钱丰来以200元左右的单价批发购买了1000余幅字画。在钱丰来等人的包装下，这些平价字画在抢拍平台上摇身一变，成为起拍价2000元的“艺术品”。（来源：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