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药”的成本竟然只有1.5元

　　文｜汪宇堂胡皓王师哲

　　当郭绮带警察赶到其购药诊所时，医生已畏罪逃逸，案件线索暂时中断。没想到时隔不久，魏深也前来派出所报案，民警发现两起报案中的“强根王”是相同的产品

　　河南省南阳市卧龙区潦河镇老汉魏深到派出所报案称，自己在镇上一诊所购买了1盒“肾男春”、1盒“强根王”保健品，服用后均出现心跳加速、头晕、浑身酸痛的不适症状。

　　魏深所买的保健品随后被民警送至某检测技术有限公司检测，确认2种保健品均含有毒有害物质“西地那非”。

　　承办民警介绍说：“西地那非作为处方药，必须在医生指导下使用，不当使用可能会严重伤害消化系统、心血管系统、血液和淋巴系统等，早在2012年就被列入第一批《保健食品中可能非法添加的物质名单》。”

　　另一起报案中发现同款药品

　　其实，魏深并不是第一个报案的受害者。就在2023年4月魏深报案前不久，民警曾在另一报案中发现过同款“强根王”。

　　郭绮是南阳市高新区某公司的工程技术部副经理，她有一位男友名叫孟雨。在与孟雨交往的半年期间，郭绮多次从附近一家诊所购买“强根王”，在约孟雨喝酒时偷偷下药，然后与其发生关系。

　　有一次，孟雨因为摄入剂量过多，出现了头晕、恶心、呕吐等症状，甚至昏迷了整整两天。尽管受到了多次的侵害，孟雨始终都没有察觉。

　　郭绮有一次邀请两位男性养生馆工作人员去火锅店用餐，并趁两人离开座位期间在他们的啤酒杯中下药，被其中一位男性察觉而报警。当郭绮带警察赶到其购药诊所时，医生已畏罪逃逸，案件线索暂时中断。没想到时隔不久，魏深也前来派出所报案，民警发现两起报案中的“强根王”是相同的产品。

　　挖出数个团伙

　　魏深的报案，让民警意识到这款“强根王”的生产和销售可能具有了一定的规模。为避免打草惊蛇，办案小组成员先通过魏深找到镇诊所向他销售此药的医生闫海，并称“肾男春”“强根王”药效好，想购买5箱，要求快点拿药。闫海于是联系其上线供货商孙晴霞，等孙晴霞到诊所送药时，民警将二人一举抓获，民警从孙晴霞的货仓里搜出了还未来得及销售的有毒有害保健品800余盒和保健品宣传单1万余张。

　　孙晴霞说，她是从任虹涛处以6元单价购进半成品胶囊板和包装盒、说明书，在其租住地包装后将“强根王”“肾男春”等所谓的性保健品又以10元到15元不等的单价销往南阳市卧龙区、宛城区、社旗县、南召县、方城县等地的乡镇药店和诊所，并将经销点载入其印制的宣传单。其间，她雇了毛艾财协助宣传、送货、收取货款。这些药店和诊所再以50至60元的价格销售给中老年男性群体。任虹涛是孙晴霞的姐夫，两人合作“做生意”由来已久。

　　“2013年的一次家庭聚会上，我姐夫任虹涛说现在‘伟哥’（主要成分西地那非）市场很火，他认识一个生产这药的人，一盒成本只要1.5元，稍微包装成保健品就能卖到好几十元，还没啥副作用，让人试吃，那方面（生理）反映不错。”到案后，孙晴霞向办案人员回忆道。

　　2014年开始，他们就开始了这项“高利润”生意。任虹涛负责订购原料开始生产“肾南春”“强根王”等保健品，孙晴霞则同亲戚史才侦等人开始设计、印制包装精美的宣传单，四处寻找买家进行推广销售。

　　任虹涛到案后，向公安机关提供一条重要的涉案信息，他说：“我除了向孙晴霞出售‘肾男春’等药品，向孙于召、史才侦夫妇也有出售，同时还有药店在做分销。”

　　至于货物的来源，任虹涛说他是从微信昵称为“阿哲”的上线处购进的。

　　为了给“阿哲”转款，任虹涛多次向名为“汪皓”的银行卡柜台存款。随后他配合侦查人员来到南阳某银行网点取证，通过查询银行流水、结合任虹涛的聊天记录和柜台取款的人像比对信息，最终锁定“汪皓”的银行卡实际使用人为赵榆威，民警遂进一步查明“阿哲”账号的实际使用人也是赵榆威。

　　赵榆威是福建人，近年来在从事假保健品的生产和销售中，多次与司法机关周旋，对相关法条、案件程序等都有所了解，反侦查的应对套路也比较多，公安机关经与福建等地公安部门多次沟通协调，历时两个多月，才从上海某商贸城地下仓库将赵榆威抓获归案。

　　赵榆威是通过何明杰的介绍联系上“小胖”（绰号，在逃）的，“小胖”的加工作坊帮其生产裸板“强根王”“肾男春”等“三无”产品。在加工的过程中，何明杰提供产品的主要成分西地那非原料给“小胖”用于非法添加，“小胖”每次都是通过网络平台叫小货车把裸板的“强根王”“肾男春”送给赵榆威。

　　至于加工费用，赵榆威则是联系“跑腿”公司人员用现金方式给“小胖”的，赵榆威收到裸板“强根王”“肾男春”后，通过快递物流的方式给下线任虹涛等人邮寄过去，价格是每板1.5元，截至案发，任虹涛累计向赵榆威支付货款9.18万元。

　　赵榆威被抓后，对民警表示自己愿意协助抓获何明杰，争取立功。赵榆威与何明杰联系，称自己正在郑州市的一家钓鱼场钓鱼，渔获颇丰，让何明杰过来拿些鱼。2023年6月1日下午，何明杰果然前往钓鱼场约定地点，提前设伏的民警迅速将何明杰抓获。

　　根据任虹涛这条线索，民警查获了犯罪团伙的好几个销售窝点，查封涉案药店、诊所29家，抓获犯罪嫌疑人31人。截至案发，孙晴霞等人已将涉案保健品销售到河南南阳、陕西西安、湖北黄冈等17个地区的乡镇，涉案值逾1200余万元。任虹涛、孙晴霞等人主要是通过线下的庙会、集市进行宣传，通过药店、诊所对外销售。

　　针对药品安全问题发出检察建议

　　2024年3月29日，经过检察官近一年的努力，这起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案的最后一名犯罪嫌疑人和允杰也被检察机关完成审查工作，并提起公诉。

　　2024年4月5日，经南阳市卧龙区检察院提起公诉，孙晴霞等7名被告人被法院以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至五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

　　涉案其他22名被告人也先后以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被法院判处刑罚。

　　“此案波及范围广、危害大，犯罪分子在偏远乡镇建立销售渠道，通过物流运输、现金交易，或使用专门账户收取货款，隐秘性强，追诉难度大。”办案检察官韩健说，经充分调研和梳理此类案件中暴露的诸多问题后，检察院针对近年来生产、销售有毒、有害保健品的案件高发问题，于2024年4月26日向卧龙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发出检察建议。

　　卧龙区市场监督管理局高度重视，联合卫生部门开展为期两个月专项行动，对区域内代售“三无”保健品的23家药店、诊所进行关停整改，将因食品、药品安全犯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以上的人员和被宣告禁止令的人员列入行业禁入“黑名单”，切实净化辖区内食品销售环境。

　　“‘三无’保健品一定不能购买，贪图利益而制销假冒伪劣甚至是含有毒、有害成分的保健品，必受到法律严惩。”5月23日，南阳市卧龙区检察院普法组来到该区潦河镇职工文化活动中心，结合该镇近期发生的一起销售有毒、有害食品案例，开展食药安全风险防范法律宣传活动。通过现场说法、答疑解惑等形式提醒消费者在购买保健品时一定要从正规渠道购买，对来路不明的保健品要保持警惕之心。（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