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青春期”教育重读《教育的情调》

　　吴 鸽

　　儿子上到初二，似乎真正地进入到青春期，和他的相处中，我经历过很大的挫败，以往的教育经验用在儿子身上，就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无奈。某天当我们有机会平心静气地交谈时，我听到了他真实的抱怨，其中不乏对我的控诉，总结为以下三点：首先表情、动作等细节暴露出“所想非所言”；其次话多，喜欢用严厉的语气说大道理；最后，关心非他所要，而是无形的施压。

　　我将这三点记录在备忘录上，也由衷地感谢儿子能真诚倾诉，这说明我们的矛盾没有激化到严重的地步，尚可化解。始终记得读过一篇题为《我有一位小学教师的母亲》的文章，作者讲述了自己那身为小学教师的母亲，对她的成长留下的阴影。她写：“‘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如果她不懂你，或者不愿意去懂你，哪怕是最亲的人，也会制造最残酷的心灵杀戮。”那篇文章里的诸多字句，让我时常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成为这样的母亲、这样的老师。

　　当这一切在教室里发生时，那些年龄尚小，心智不够成熟的学生无条件地接受着老师的教育行为；而家中孩子的“青春期”已经觉醒，他之前以沉默抵抗言说，是在告知他已心知肚明：所有来自我的关心、唠叨、理解……都是为了达到我所要想的“成功”，而非真诚地陪伴他成长，为他每一次的进步而鼓掌！

　　在家面对的儿子处于“青春期”；在校面对的学生处于“儿童期”。由此及彼，无论教育在何种场景下发生，教育的对象都是“人”，教育的本质也都是“为了‘人’更好的成长”。我冷静地反思，自己的教育行为是否在走向刻板？是否真以“成功论”来评定我面对的“教育对象”，冠以“爱的教育”实则给学生带上了无形的枷锁。

　　想起之前读马克斯·范梅南所著的《教育的情调》“儿童需要什么样的爱？教师的爱怎样才能‘送达’儿童的心上？这是我们面临的学术难题。”确实是学术难题，它难就难在每个孩子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如何习得个体立场，以最合适的方式走近他们的世界，切实以关心、理解、顺应其发展的内在可能性去引导、成就？无论是面对“青春期”还是“儿童期”的个体，都需要好好思考。我再次翻开《教育的情调》这本薄薄的小书，带着思考重读，同时为备忘录上的“三点总结”找寻破解的方法，为我的教育行为注入新的能量。

　　结合现实问题重读时，书中的观点耐人寻味。全书的核心“教育的敏感性和机智无比重要”。作者认为，“教育的敏感性和机智有赖于感知和倾听年轻人的能力。”我的理解，提升“教育的敏感性和机智”需要结合教育现象进行学习、总结、反思、再实践。当下和“青春期”的矛盾就倒逼我在学习、思索中矫正教育言行，得出破解的方法。

　　一、大事蕴藏在小事中

　　无论在家中还是在学校，面对孩子的教育能有多少大事？细想之，都是些微乎其微的小事，在小事上要特别注重教育的敏感性和机智，因为这一件件“小”才决定了孩子成长走向的“大”。小，能有多小呢？作者例举——“眼神无法像语言一样为了达到目的而进行掩饰和控制。”我想起过去，儿子和我同在书房时，我会不自觉地以老师的身份观察他的学习状态；而他也能一下子分辨出我的用意。

　　眼神真的不会掩饰。马克斯·范梅南就说：“学生会下意识地比较我们嘴上说的和眼里流露出的有什么不一样。如果嘴上说的和眼里流露出了不一致的话，他们会相信眼睛胜过嘴巴。”由此想来，青春期的儿子会一语道破我眼神背后的含义，但教室里的小学生纵有万千想法，大多只会默默隐忍。作家三毛因为数学薄弱，对数学老师甚是畏惧，成年后回忆仍说，看她的眼神像刀割一样。即便成人，曾经带给孩子创伤性的眼神可能会伴随他们一生。

　　对孩童而言，眼神好比五彩斑斓的魔棒，能点燃心灵，亦如作者所言“眼神可以表达出教育关系中心灵的能量。”那就用眼神传递给孩子更多的正能量，努力为一个个独特的生命个体赋能。

　　二、不可忽略气氛的作用

　　马克斯·范梅南认为：“气氛是老师将自己呈现给孩子们的一种方式，也是孩子们将自己呈现给老师的一种方式。”气氛中包含丰富的信息，人的情绪、感知、关系以及当下事情可能的走向，它能让成人和孩子彼此看见，互为影响。无论是教育还是养育，气氛的不容小觑就在于“它包围并影响着周围的一切……认识气氛这一现象的意义在教育学上非常有益。”相信我们都喜欢美好的气氛，但很少会深入思考“气氛”和“教育”的关系。环境布置、身体姿势、话语音调等都是影响气氛的重要元素，由它们构成的气氛，能体现出教育者的敏感性。

　　由此联系到“青春期”对我指出的第二点“话多，喜欢用严厉的语气说大道理”，一个“严厉”道出家庭气氛和学校气氛的区别。孩子做错了事情，能接受老师的严厉批评，但希望从家长这里得到的处理方式是柔和的，能够带给他安全感的。尤其是青春期的孩子，一味严厉说教破坏了家庭的气氛，长此以往，会让家庭成员产生精神内耗，缺少松弛感的孩子会显叛逆。试想换一种口吻，换一种处理方式，比如沉默，在既不破坏气氛的情况下让声音消失，让深思开始，或许孩子能冷静地面对自己，以积极、正面的方式自省，从而达到自我调整、矫正的目的。

　　同理，学校的气氛也非常重要，书中说：“学校带给孩子们的可能是陌生感和压抑感，也可能是归属感、安全感和自信心。”这一章节重点从环境布置和教师共读两个角度谈学校气氛，也引发我思考教师影响教室里气氛的重要性。19 世纪的教育家夏洛特·梅森认为：“教育是由三大支柱支撑的。第一支柱，即教育是一种氛围，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它为所有的学习提供了舞台。”教育现实中，教师往往决定了教室的气氛，幽默的教师能迅速将学生吸引；睿智的教师会引导学生进行思辨；博学教师，在妙语连珠中对孩子的阅读发出了邀请……气氛在优秀教育者的调适下，在教室里愉悦的流淌，它会比孩子最初感受到的更丰富、更深刻。

　　三、表扬要有区别地给予

　　人为什么需要表扬？从心理学的角度，人的需要分为5 个不同的层次：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会交往需要、尊重需要、自我实现需要，依次从低到高。其中，尊重的需要介于社会交往需要和自我实现需要之间。随着孩子年龄的增加，自我意识愈发增强，这份“需要”于孩子成长比重越来越大，这也对教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作者认为，“表扬孩子极可能带来积极的结果，也可能带来消极的结果。表扬应该是有意义的，而不应该是不加区别地给予的。”这警醒教育者，表扬需慎重，因为不是所有的表扬都会带来积极的反馈。当“表扬给得太轻易或太随意都可能使它失去意义。”如果教师表扬学生后，看到有的学生精神抖擞、干劲十足；有的则是水波不兴、反应平平，在这种情况下，教师或许应该先从自身先反思：是不是我的表扬是不加区别的给予？

　　想到“青春期”的孩子有一次吐槽，说我对他的表扬很敷衍。我自认为是发自内心的夸赞，在他看来是不加了解的语言浮夸。比如在他完成了一份满意的作业后，我只会说：“哇，你很厉害！”而他更希望看到我能仔细地翻看一下他的作业，然后就哪里做得好，提出具体的表扬，他认为那样更有分量。其实看到孩子进步，我的表扬方式是多数家庭的体现，也是部分教师做法的折射。我们认为一句“真棒或厉害”是表扬。细想，三个字的分量真能够配得上孩子的具体努力？当努力对应实际的做法时，随之而来的表扬也应该有具体的针对点，针对具体行为表扬才能使得表扬具有意义，才会让孩子真正获得动力，并且得出进一步努力的方向。

　　我们应该做到的是“无条件的积极关注”和“有意义的表扬”，前者使主客体建立良好关系和营造良好氛围，进而获得主客体交流交往的可能性，后者是推动个体实质性发展的教育方式，“有意义”既是对客体的尊重，又是对客体的鼓励。

　　（作者单位：江苏南通师范学校第二附属小学）

　　责任编辑 李 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