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费力稽查,何不全面减税

  • 来源:投资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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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09-08-31 11:04
  因经济刺激政策加大了财政支出,而企业和个人税收又相对下降,今年以来,政府财政收入出现罕见低增长,于是各级税务部门掀起“稽查风暴”。国税总局8月底披露,首批24家进行自查的大型企业集团,在抽查中有12家曝出个税和企业税存在偷漏问题。

  从有法必依的角度看,这些企业及相关负责人应付出代价。但按规定,税务机关只会处以税款0.5~5倍的罚款,对此负有责任的企业管理者,鲜有受到严厉处罚,这自然让那些因偷漏税获罪的私营企业主眼红不已。

  引人注目的是,上述抽查出问题的12 家企业,身份特殊:10家金融企业、2家电力企业,均属公众意见最大的高收入垄断行业。按理说,这些企业“不差钱”,但仍有系统地偷漏税,只能说其实属贪得无厌,视税法如无物,应当受到法规和道德的双重惩处。

  公众不难推测,更多身份特殊的大型国企,同样存在有预谋的偷漏税行为。2006年,国税总局曾对银行、保险、石化、电力、邮电、通信、铁路等行业的十家大型企业进行税收专项检查,当年查补税款近两百亿元。但面对全国3108户大型企业集团,国税总局的最新稽查计划,也不过是尽最大可能“争取全部查一遍”。

  从统计上看,3108户大型企业纳税人缴纳了全国 50% 的税款。但他们偷漏了多少税款,国税总局说不清楚,似乎也没办法搞清楚,且不敢搞得太清楚,以免触及特殊群体的既得利益。这是令人悲哀的。因为今年税务稽查把大型国企推到前台,一个重要原因恐怕就是许多中小型企业仍深陷经营困境,能否继续生存还有诸多未知数,没法逼它们如期如数交税。

  再看这12家问题企业偷漏税,更让人感叹冰火两重天。它们的多数税种照章缴纳,在企业所得税方面,主要是把政府奖励或一些可以打擦边球的营业收入,故意少报或漏报;在个人所得税方面,有的企业为职工支付补充养老保险、住房补贴等各种福利,并未列入个人所得税,有的企业还超标准列支福利费用,或在营业等项目中列支各种福利费用。

  问题既然查清了,也公开了,国税总局就不能让它们蒙混过关,惩处结果应早日公开。同时我们关心,是部分企业管理者道德缺失、无视法规,还是税收制度不尽合理,特别是总体偏高的企业和个人税负水平,成为引发偷漏税现象的制度性因素?答案是肯定的。靠目前的抽查数量和惩处力度,无论国企还是民企,有计划的系统性偷漏税行动,显然不会得到有效遏制。即使是兴师动众的税务稽查,也很难保证能够仔细地查,真事到临头查出来,企业只要交足罚款,等风声过后,再接着有预谋地偷漏税,国税总局总不能日日月月年年的严防死守吧。如此恶性循环,颇像一场猫鼠逗趣游戏,所谓“加大稽查力度,增加税收”,更像冠冕堂皇的做秀,搞得多了,也容易引发事端,造成社会不稳定。

  这真是对现行税收制度和相关法规的讽刺,既然法不责众,那就改弦更张,重新审视税收制度的优化路径。我们一直主张,在经济复苏和结构调整之时,争取企业和个税改革有重大突破,通过全面结构性减税,切实让利于民,并以透明且公平的财政开支,赢得公众支持。只有更多企业和个人主动足额纳税,才能还税法以尊严,避免它变成聋子的耳朵。

  那些反对税制改革的声音,不过是担心政府财税收入减少,经济刺激政策会半途而废。然而,这并非问题之关键,无论现在还是未来,中国经济都不需要政府过多的动用财政手段,过多的进行直接投资,也无法容忍各级行政开支,在很不透明的情况下野蛮生长。而要解决这两方面问题,一个直接手段就是不能放纵财税收入过快增长。

  如公众所知,过去10年里,财税收入2至3倍于同期GDP增速,一个重要原因是靠较高的税负水平,即政府取之于民过多,但最终用之于民不足。从财政部等决策监管部门来看,政府投资不好压,也不必压太多,各级行政开支更动不得,即使象征性有所收缩,也有办法通过增加非税收入来予以弥补。如果财政开支过大,还可以搞预算赤字,大不了寅吃卯粮,最终还由未来财税收入偿还,再不行就直接收缩教育、医疗、社保等民生支出。

  由此造成一个悖论,就是财税部门坚决反对全面结构性减税,哪怕明知许多税种的征收越来越难,部分企业和个人偷漏税现象一直存在,仍死咬着并不合理的高税负水平不放。这是不负责任的政策导向,说到底还是在维护政府部门的既得利益,没有真正把“让利于民、藏富于民”纳入核心决策思路,没有按市场化原则统筹复苏与持续发展。

  我们认为,减税之难,并非部分制度优化或全部推倒重来,而是国富与民富两种政策指向之间的博弈。这二者看似是鸡蛋相生的首尾追问,实则是要不要进行经济发展和收入分配结构性调整的大问题。如果偏高的税负没有下调,如果企业与个人无法分享更多实惠,靠政府、靠投资的传统增长模式,随时会粉墨登场。

  因此去年年底以来。政策性刺激经济复苏,既是中国之幸,亦是发展之忧。悲观点看,财政力量退出市场经济的时间表,将被推迟,相应的行政精简及税负优化,也更加艰难。而能否改变这种悲观预期,需要的不是学术良知或建言献策,而是最高决策层的通盘权衡和择机而动。需要提醒的是,一旦错失良机,代价将更沉重。

  如今,金秋十月在望,北京十里长街翻新,十路通衢横陈,60年大庆之后,新的改革良机,或将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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