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资本：通往权利之路
- 来源:投资者报
- 关键字:资本,权利,投资
- 发布时间:2011-12-26 10:20
对于像我这样一个试图改变人们心中对“资本”存在的误解、甚至敌意的人，幸运的是，这些嘉宾们并不同意所有资本背后的人都是邪恶的，邪恶者只是部分地存在。
如果这个社会普遍认为资本家、资本所有者都是邪恶的，那我将要面临颠覆性的工作；真实情况是，在社会大众眼中，资本家不全都是坏人，比资本家更坏的人存在，让资本所有者受损、受欺负的事情存在，玩弄资本家的人也存在。
在这里我的命题就变成了，为什么有的资本家会变坏、甚至邪恶？比起部分资本家的邪恶，玩弄资本和资本家的人是不是更加邪恶？
第一部分：（为什么人人都可以成为资本家？让我们彻底抛弃“阶级斗争”。）
为什么说人人都可以成为资本家、人人都可能成为资本家？
我们先来看看资本是什么？资本是一笔钱，这笔钱不会被它的所有者用于消费，而是用于投入再生产、用于购买其他的生产要素，比如原料、厂房、技术和劳动者的劳动力，以致于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必须承认，现实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能力在自己的消费需求之余还有这样的钱拿出来当作“资本”使用，但理论上说，只要你愿意，无论多么小数量的消费中都是“有可能”挤出资本来的。
有人会争论说，一个非常小数量的钱何以称其为“资本”。是的，在股份制出现前，市场确实很难有一个好方法让大量的小资本集合起来，成为可以有效使用的“资本”。这时，由于人们看到的资本总是归属于特定的资本家，人们就会倾向于认为资本家是一群特殊的人，他们运用资本的支配力量统治着整个社会。
在人类历史中，具备支配地位的统治力量很多很多。我们可以想到的就有奴隶主对奴隶的占有，宗教主对信徒的统治，国王、皇帝对他的臣民的统治，丈夫对妻子的占有等等。相反，人们对统治力量的厌恶、反感以至于对抗，最终都会以反对邪恶的名义爆发。
人们会以天生自由的名义寻求自我解放，解放乃至自由都是相对于被统治的现实，统治力量如果不足够邪恶，人们就没有了反抗的动力和合法。
有趣的是，人类历史中曾经被视为邪恶的力量在它的统治地位被解除后，经常又焕发出人性闪光的一面。奴隶主奴隶关系在被消灭后，主人与仆人的关系保留了下来，很多主仆融洽的故事经常被文学作品讲述。在结束了神职人员的统治地位后，宗教作为人类信仰的一部分现在仍然占据着人类文明活动中最大的比重。在很多君主立宪国家，已经不再居于统治地位的国王或者皇帝，被他们国家的、民族的人民视为自己族类的象征、并享有尊敬。同样的，当离婚可以像结婚一样自由和自主，妻子不再附属于丈夫，家庭的观念反而得到强化。
当人们面对资本家时，从最初的迫切需要、以至依赖，到后来产生了憎恶的情感。人们对资本家的迫切需要本身就反映出他们身上所具有的力量，但这种力量又让人们感到了压迫感和被支配感，这些情感冲撞着人类自由的天性——严重的时候，人们甚至觉得自身受到了资本家的统治。与对其他统治力量类似的反抗一样，人们会为资本家戴上邪恶的标签，在他们认为需要的时候打倒它。
这种资本观的系统阐述者和践行者正是马克思主义者，他们代表整个人类对强势的资本家们（马克思为此建立了一整套阶级斗争理论）做出了反抗。在过去一百多年时间里，他们甚至还用实际行动尝试消灭资本、资本家及其主义。但正如现在我们所知道的，这种尝试失败了。持这种资本观的人，在整个人类社会和人类历史中都不占据多数地位，相反，更多时候当一些人很好地使用资本而成功后，获得了社会的承认和尊重。
资本主义顽强获胜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股份制作为资本最普遍地存在形式获得了人类的认可。资本不再只是一些大的资本家的，也是小的资本所有者的；资本创造的收益不只是资本家的，也是小的资本所有者的；资本在被使用时不只要听从大的资本家的，小的投资者也可以通过“用脚投票”或者“用手投票”的方式来影响乃至决定。
人类利用股份制从相当大程度上解决了资本分配和占有时造成的一部分人统治另一部分人的局面，同时，这个制度还极大地放大了资本的利用效率。越来越多的创业神话正是因为创业者在相对越来越容易地获得资本后诞生的，这些真实的“神话”同时又提醒人们，资本并不总是强势的，当技术、智力、信息等要素更稀缺时，主导力量不再是资本——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在资本市场上越来越多看到巴菲特们追逐比尔？盖茨们这种现象的原因。
第二部分：（既然最终成为资本家的人一定不同凡响，为什么他们中又会有人变坏？比起一些人因为自己的人性犯错、变坏以至邪恶，让另外一些资本家变成那个样子的力量才真正邪恶。那股力量就是国家、政府的权力以及围绕这个权力的一整套制度设计。）
中国社会过去三十年与之前三十年最大的变化就是，放弃了阶级斗争理论，并隐含地承认了资本和资本家的社会地位。更加明显地趋势是，资本的拥有者正在成为社会的主导力量。
在这个趋势形成的过程、以及未来进一步演进的过程中，人们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即使不能说所有的资本家都是邪恶的，那么对于他们其中相当一部分邪恶者如何看待，而且这部分资本家的比重如果远远超出善良者，中国社会最终还能容忍这个群体的存在吗？
与阶级斗争理论认定非正义的原始积累一定是资本家形成的前提不同，在我看来，资本家的形成前提可能很多，有些不可避免地是非正义的，有些正当继承的财富可以说是社会自然的结果，有些则属于资本家创业过程中创造性结果。财富和资本来源的差异根本就不是整个社会清算资本家群体中邪恶份子的主要动力。正如前文所述，人们真正不能接受的并不是财富多寡的差异，而是在于这种差异是否成为了支配性力量、达成了统治性地位。
必须要承认的，资本积累的不同前提使中国资本家群体、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资本所有者群体的形成过程变得非常复杂，社会公众对复杂问题的分辨也就异常困难。当非正义的资本大量形成后，人们容易把关注的焦点放在“追究资本原罪”问题上，一定程度忽略了资本作为社会统治力量的帮凶所带来的更为严重的后果。
我对中国现实情况的看法是，资本与其说是被资本家拥有，不如说是被比他们更强大的国家和政府权力拥有，国家权力和政府权力间接又实质地控制着资本、以巩固其统治地位。中国的资本家们（如果他们真的存在的话）要么必须成为政府权力的附属，要么必然受到政府权力的清算。
稍微花一点时间观察，人们会得出中国的资本是被官僚资本家（企业家）、裙带资本家、私人资本家和大量分散的中小投资者占有的。当前二者的势头越来猛时，私人资本家如果还想保留人格独立的话，最好的选择只能是退出这个市场、甚至离开这个国家。大私人资本如此、何况中小投资者。
说到这里，我要回到资本话题的最开始的地方，资本本来是一个要素，在市场经济体中它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相较于土地、劳动力、技术、原材料等要素处于优势地位，它往往是那个可以整合其他要素的要素。资本家则是主导资本行动的那个人，他与其他社会人的分工意义上的差别就是，由于他分工主导资本行动、整合其他要素进行生产和服务，从而成为了人群中的领导。
我想说，中国现在需要这样的领导力量、而不是要限制和排斥它。资本家生存所需要的财产安全保障、不该受到限制使用的自由以及获利的正当性不受歧视等权利，对于真正引导中国社会由权力社会转型为权利社会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资本的自由，资本家的自由，不但不是邪恶的，更是中国社会走向公民自由的必经道路。中国人会接受资本家们，中国人会获益于资本化进程，人们的自由需要财富上的保障，需要意识观念的更新。
赵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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