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枪声过去时

  2011年6月28日9时37分,长沙市天心区黑梨路,两声枪响,一名张姓男子的左面部、右后腰被子弹射中。

  8个月前。2010年10月25日,长沙市雨花区东二环发生枪击案,一家经贸公司负责人身亡。

  2009年,长沙市天心区芙蓉路和长沙南郊公园分别发生两起枪击案,时间相隔不足两月。

  据推测,在重庆、长沙制造6起枪击案的犯罪嫌疑人疑似同一人。与以往不同,此次警方获得了嫌疑人的清晰面相。

  长沙抢劫案

  2011年6月28日,长沙天心区黑梨路一处建筑工地,张姓男子刚从一辆“雷克萨斯”走出,两颗子弹射来。

  目击者郭姓保安向《瞭望东方周刊》回忆,两声闷响,还以为是楼顶建筑材料砸下来。紧接着,一名妇女大声惊叫,“抓住他,抓住他!”

  郭循声望去,一名头戴“棒球帽”、着深色上衣的男子从容东去,后有追逐者,似乎不敢靠近。

  时间倒回2009年12月4日早上9时许,长沙芙蓉南路农业银行门口。犯罪嫌疑人先在附近踩点,来回走动。

  银行内部的多个摄像头均显示,犯罪嫌疑人并未进入银行。仅有ATM机上的针孔摄像头将他的轮廓拍下:他坐在银行对面的草地上,着装简单,衣着颜色暗淡。

  9点47分,犯罪嫌疑人出现距离银行大门大约10米的电话亭旁。

  10点55分,他又移到附近草地上。

  11点23分,一辆轿车靠近缓缓停下,一名叫郭朝云的男子从车内走进银行。

  几分钟过去,郭朝云从银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钱袋。

  犯罪嫌疑人从电话亭后面突然冒出,对准男子头部一枪。多名市民听到了枪响,有人以为是车胎爆了。郭朝云应声倒地,脑袋一头扎进车底。一旁,落下一颗弹壳。

  凶手没有奔跑,当众人回过神来,凶手已经消失。

  不难看出,其作案规律习惯于在银行外蹲守,盯视目标人取款,靠近开枪,掳获钱款。

  长沙警方公布“12.4”抢劫杀人案疑犯的最新模拟画像,请群众识别。

  此前,长沙警方曾对外表示,根据弹道测试和案发现场等蛛丝马迹,该凶手从2004年4月22日到2009年12月4日,在重庆、长沙制造4起命案,其中3起为抢劫杀人案。

  2010年10月25日,长沙市雨花区再次发生枪击案,一人身亡,疑犯取走钱财,迅速离去。

  2010年和2011年发生的两起案件,显出与重庆案件的作案手法惊人相似。

  更早的枪声

  枪案发生后,长沙市民联想到重庆的两起枪击案。

  据重庆当地媒体报道,2004年4月22日中午,重庆江北区红旗河沟工商银行门口,某公司出纳赵峥、会计周光蓉从银行出来,距离大门10米左右,凶手从后面跟上,不足一米时,对准赵峥太阳穴开枪。

  其时,周光蓉正在打电话,第二枪声响,子弹穿过手机,再从周的腮帮穿过。

  周后来向同事回忆,自己能够躲过这一劫,可能是因为钱不在自己身上。凶手在射伤周后,便弯腰去捡装钱的纸袋。他没有再朝周开枪,转身离去。

  2005年5月16日9点多,重庆沙坪坝区三角碑中国银行。

  一家地产公司出纳郑炜琳和司机取钱后,穿过地下通道返回公司,在一家牛肉面馆旁,枪声响起。

  郑炜琳胸部中枪倒下。司机正要逃跑,戴墨镜的男子追赶,补上一枪。

  对于射杀司机的原因,有一种解释是,当时司机手中提着装钱的袋子,所以被射杀。两人身亡。

  劫案中,凶手对遇害者均只开一枪,然后掳获巨款。他行凶的目的逐渐清晰---盯着从银行取出钱款的人。

  从其抢劫数额来看,重庆两次劫案分别抢走7万元和10万元,长沙劫案抢走4.5万元。

  自制手枪

  从多起枪案来看,凶手似乎“偏爱”取款人,长沙南郊公园的枪案属于另外一类。

  2009年10月14日,长沙南郊公园黑松口山坡,竹林稠密,游客稀少。

  此案没有目击者。枪声响后,附近的游人致电公园管理方。

  当保安赶到现场时,李成寿已经死亡,地上满是血迹,周围散落着几枚弹壳。

  有人推测,从地上的痕迹看,李成寿应该是被追赶着开枪打死,身中6枪。

  警方封锁公园,严格盘查出入人员,但凶手还是逃脱了,有人推测凶手应该是翻墙逃离。

  李成寿身上仅有的20元钱,凶手分文未动。

  凶手缘何要多枪射杀这名受害者?

  56岁李成寿是浏阳官渡人,刚来长沙一周,给在长沙的女儿照顾孩子。

  在外人看来,李成寿“老实巴交”,在南郊公园遭枪杀完全不符合逻辑。当天,市民就其遇害背后原因猜测不一。相当多的人议论说是凶手“是为了在银行门口抢劫练手”。

  长沙警方通过弹道测试发现,南郊公园案与芙蓉南路枪击案是同一人所为。

  一名湖南媒体记者告诉本刊记者,长沙在枪案发生后几近全城布警,荷枪实弹地排查,嫌疑人总能逃脱,他应当有人接应。

  这仅仅是一种猜测,是否还有同伙,暂不得而知。

  警方认为,从杀人者的残忍、冷静来看,嫌疑人反侦查能力较强。其作案均在白天,杀人者心理素质极好,每次选择近距离下手,一枪爆头,应该是经过多次犯罪积累的经验。手枪是自制手枪,子弹来历不明。

  虚假消息与恐慌

  在长沙市南郊公园、芙蓉南路和东二环接连发生枪击案后,各种传闻也涌现出来。

  2010年11月25日,一条“南郊公园杀人犯28号会出来杀人”的消息在长沙疯传。其大意是,“南郊公园杀人犯向公安局挑战,28号会出来杀人??我们银行从今天开始已经有3个便衣了”。

  这条消息“提醒”长沙市民28号当天不要随便外出,不要去银行,部分市民因此恐慌。

  11月28日,犯罪嫌疑人并未出现。当日下午,却发生了一起坠楼案。

  不少网友称该案为“割头案”,跟长沙发生的枪击杀人案有关,是同一人所为。长沙警方调查后宣布,这起坠楼案可以排除他杀。

  11月29日下午4时许,长沙一些QQ群、微博、论坛又流传一条冒用“湖南省公安厅和长沙市公安局”名义发布的虚假消息:“凶手被抓”,在长沙制造枪击案的犯罪嫌疑人在长沙市雨花区某安置小区落网,被捕前曾与警方发生激烈枪战,最终因左大腿被警方击中后被擒。不少市民打电话到公安机关求证信息真实性。

  警方经侦查发现,发布“南郊公园杀人犯28号会出来杀人”消息的系长沙某证券公司员工袁圆。袁在上班时,将在公交车上道听途说的虚假信息,结合自己的联想形成文字,先后两次通过同学QQ群发布。

  虚假信息在网上的上百个QQ群、微博、论坛迅速蔓延,并被国内20多家网站、论坛转发,在互联网上迅速传播。

  事后,袁写了道歉帖。她说,本是想让朋友当心,但不想出于善意却被扭曲。而“凶手被抓”虚假消息炮制者是长沙某彩色印刷有限公司员工刘泓超。

  长沙市公安局宣传处一名负责人向本刊记者表示,这些虚假信息给办案带来了负面影响,公安机关正全力开展案件侦查和对犯罪嫌疑人的抓捕工作,嫌疑人一旦落网,会第一时间向社会公布。

  长沙市天心区一保安告诉本刊记者,他是目击者,对犯罪嫌疑人走路的姿势有印象。“他已经引起所有长沙人的痛恨,下次出现,我希望有机会亲手抓住他。”

  警民合力布下天罗地网,枪击案带来的惊恐,在长沙已消散。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傅天明|长沙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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