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你，所以“背叛”了你
- 来源:恋爱婚姻家庭·下半月
- 关键字:离婚,背叛,抚养权
- 发布时间:2012-03-16 09:34
1
一直以来，我都固执地认定，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不是生离死别，而是背叛。
背叛所伤害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身体和精神，更重要的，是对自己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的信任与信心。
那一年，我一直渴望的、一生只与一个人相恋到白头的梦想被一场婚外情击得粉碎，一段昏天暗地的生活后，我毅然选择了离婚。
彼时，他才8岁，刚上小学二年级。他对我很依恋，用他姥姥的话来说，母子连心，毕竟他曾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委婉地跟他说了父母将分开的事，他定定地看着我，似懂非懂地问：“妈妈，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在你和爸爸之间，我只能选择一个？”
我点点头，心底里泛起阵阵愧疚，不管我是否愿意面对，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随着家庭的分崩离析，原本该属于他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必将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生活中突然加进来的陌生人使他不得不学会从此小心翼翼地生活。
我拥他入怀，低声说：“爸爸妈妈虽然分开了，可我们依然爱你。”
他用他的小手搂着我的脖子，轻轻地说：“妈妈，别离开我，我不想当小白菜。”我眼圈儿一红，流下泪来。
“小白菜”是我曾经和他开过的玩笑，那次，他和小朋友打架，把对方推倒在地，磕破了那个小男生的头，于是我吓唬他，再打架我就不要他了，让爸爸给他娶个后妈，然后便有了“小白菜”的故事。
2
分割财产时，我放弃了一切，只要他的抚养权，却没想到，那男人亦然。
最后，只能让他自己决定跟谁，我以为这场争子之战我必是赢家，不料，面对众人，他低着头，竟怯怯地说了一句：“跟爸爸。”
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原本是我和他私下早就商量好的，却不料他竟在最后时刻背叛了我。
我冲到他面前，直直地看着他：“儿子，再说一遍，你跟谁？”
他的头越发地低了，声音小得像从地缝中钻出来的，“对不起，妈妈。”
“滚！”我愤怒地咆哮着。前夫跑过来，拉他入怀，他惊恐地将头埋在男人的肩上，浑身不停地颤抖着。
短短的一个月里，我先后遭受了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背叛，如果说，大男人的背叛让我歇斯底里，那么，小男人的背叛却让我彻骨心寒。
前夫把房子和家里的一切都留给了我，只带走了他，然而，没有了他的生活，这一切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一整天都没有出门。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来了，踮着小脚儿，使劲将头探向防盗门上的小窗户，轻喊着：“妈妈，开门。”
我不理他，依旧直直地躺在床上。
敲了一会儿，见没反应，他有些着急，带着哭腔儿喊着：“妈妈，妈妈……”
他的声音令我心烦意乱，我气嘟嘟地冲过去，猛地打开防盗门，冲眼前的他大喊：“你还来这儿干什么？找你的混账爹去，没良心的东西……”
他一脸委屈地看着我，眼里含着泪，薄薄的鼻翼不停地翕动着，低低地说：“妈妈，你没事儿吧？”
我猛地关上了门。
那天，他在小区的楼下花坛上坐了许久才默默地转身离去。看他小小的身影从视线消失，站在窗帘后的我已是泪流成河。
他不放心我，这我知道，可我不愿再见到他，他的背叛伤透了我的心。
后来，他仍隔三差五地来看我，我已能够平静地面对他，但终是感觉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我不否认，我仍然爱他，毕竟他是我的儿子，可这爱里，却分明有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却现实存在的隔膜。
离婚后不久，那个女人便给前夫生了个儿子。几年后，我也跟一个叫赵明的男人结了婚，有了一个女儿。
除了更换了人生伴侣，我和前夫的生活都已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唯有他，再也回不到从前。
此时的他，虽然有两个家，虽然每个人都努力多爱他一些，可这两个家又分明不是他的家，他总是开玩笑说在这两个家里，自己像个夹缝人。每次说这话时，他都嘻皮笑脸的，可我却分明感觉到了那笑容背后的凄凉。
3
那个周末，他过来，我做了他爱吃的饭菜。
彼时，他已十三岁，上初二，个子高及我的肩。那顿饭，他依旧吃得狼吞虎咽，饭后他仍和妹妹玩得不亦乐乎，可我却隐约感到，那快乐的背后拖了长长的影子。
我猜他有事瞒着我，可他不说，我亦不好追问。
吃过晚饭，我照例留宿他，他不肯，说作业没带全，要回去。妹妹死命拉着他不让他走，无奈，他只得勉强留下。
十一点多，整个城市已沉沉睡去，我却辗转难眠。起床到他的房间，借着窗外静朗的月光，我看到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被子已被踢到了脚下。
为他盖被子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的腿上竟有一道青紫色的瘀痕，像是被人打的。
我的心一阵抽搐，掏出手机，躲进厕所，给前夫打电话，问孩子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前夫一阵沉默，良久，说了一句是他打的。
“为什么？”我惊讶地问。
前夫幽幽地说：“他和小玫（继母）吵架了。”
按捺不住的火苗在我的心头四处乱窜，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吼：“当初是你拼命要他的，这会儿你又有了儿子就嫌弃他了。”
我吼了足有十分钟，前夫一言不发，让我以为断线了，正愣愣地瞅着话筒发呆，另一端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离婚的。”
我茫然，前夫的话让我不知所措。
“七年来，我一直努力加倍地爱他，我以为自己给他的足够多了，如果不是前天失手打痛了他，惹得他大发脾气，我做梦都不会想到，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他，小小的心里竟然藏了那么多的苦……”
前夫哽咽了。
4
第二个周末，他过来时，我对他说：“以后要上晚自习了，功课会越来越紧，那边你爸妈都挺忙的，要不你搬过来住吧。”他有些愣，呆呆地看着我，似乎是想猜透我的心思。
没等他说话，我继续自顾自地唠叨着：“中国有句古话，‘宁肯跟着要饭的娘，也不跟着当官的爸’。你那个小妈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那会儿我就让你跟着我的，你非得跟着你爸。”
他笑了笑，不作争辩。
老赵见状，也帮腔说：“我和你妈商量好了，我经常出差，你搬过来你妈你妹妹也好有人照顾。”
他环顾了一下我们，嘻皮笑脸地说：“没事儿，我在那边挺好的，每天下了晚自习我爸的车就早早地等在了门外，总得给我爸个表现的机会不是？”
当初我就怀疑他是看我没有工作没能力挣钱才跟了他爸的，果然如此。他的虚荣，蓦然间让我想起了他曾经的那次背叛。
我不再说话，心底的怨怒却再次堆积。
上了大学后，他开始住校，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天地，不必再在两个家庭之间奔走。
偶尔，他回来一两次，总是帮我干家务，帮妹妹复习功课，闲了，还会和老赵杀上几盘棋。
后来，他毕了业，在一家广告公司做事，收入不菲。每月，他都寄钱回来，让我和老赵买好吃的，并不停地在电话里提醒我们，不要舍不得花钱。
2010年冬天，老赵意外中风，生活无法自理。彼时，女儿刚上高三，正在紧张备战高考，一时间我焦头烂额。
没想到这节骨眼儿，他竟然回来了，像逃荒似的，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进门便嘻皮笑脸地说：“妈，我回来了，那屋给我收拾出来没？”不等我说什么，他便径直将行李放进了北面的卧室。
我一脸诧异地问：“不走了？”
他看着我，反问道：“这是我的家，凭什么赶我走？”
我嗔怨道：“这里是你的家？那你当初为什么不选择这里？”
他做了个鬼脸，没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他白天上班，晚上帮我照顾老赵。
时常地，他将棋盘摆到客厅的地上，扶老赵下床，俩人坐在地板上，一阵车马炮地乱杀。他振振有词地对老赵说：“爸，以前你老赢我，这会儿该我赢赢你了，知道啥叫乘人之危吧，哈哈……”
老赵虽说不出话来，可脑子不糊涂，他的话总是惹得老赵咧着嘴傻笑。
后来，老赵的病有了好转，他用自己的钱给老赵买了轮椅，推老赵到楼下晒太阳，陪老赵和社区的棋友们下棋，俨然一对父子的模样。
5
除夕夜，他给老赵倒酒，说：“爸，谢谢您给了妈妈和我一个家。”老赵嘴唇嗫嚅着，眼圈儿红了。
他见状，赶忙转移话题，向老赵讨压岁钱，一贯嘻皮笑脸的样子。我明白，他真的把老赵当成自己的父亲了。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8岁那年，明明说好你跟着我的，为什么后来却选择了你爸？”虽然，多年以后，我已学会原谅，学会与岁月握手言和，学会云淡风轻地谈及那场婚变，但在内心深处，我依然对他当初的背叛耿耿于怀。
见我一再追问，他笑了：“妈，原本我是打算跟着您的，可是那天晚上，我听姥姥偷偷地和你说：‘一个女人，没个正式工作，再带个孩子，哪个男人肯要你？’所以就改变主意了……”
我的心，刹那间一片濡湿。
原来，他选择了背叛是因为他不愿意拖累我，并且，后来他拒绝搬过来与我同住亦是怕我为了保持他的生活质量而太过辛苦。
17年，整整17年，他宁肯选择让我误会也不愿说出真相，是因为，他不想让我生活在愧疚里。
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背叛与爱竟如此靠近……
文/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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