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平视点:与凯文.凯利谈“一”

  • 来源:互联网周刊
  • 关键字:硅计算,碳计算,无线,苹果
  • 发布时间:2012-05-16 16:00

  2012年4月23日,在一场主题为“失控与控制,探索互联网的本质”的论坛活动中,我与凯文.凯利就互联网的本质,进行了一番交流。有一些出乎意料的收获,在此与大家分享。

  刚一见面,我向凯文.凯利说,我是他的《科技为了什么》中文版的序言作者,由此提起了话头。KK说他正想试验一种新的模式,一本书卖5美元,对真的从头到尾看的读者,进行奖励,返还4元。逗得我们哈哈大笑。我对他说,我也希望有更多的人读我的书,而不在乎赚多少钱。KK对我说,现在许多人都喜欢看漫画。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随口说,许多日本人喜欢看漫画。后来在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KK真的把他的下一本书,搞成漫画的了。

  当时胡延平问KK下一本是什么,KK说,书名就叫《一》(ONE)。我们大家都大吃一惊。KK说,《一》这本书采取创新的形式。先出一本网络免费版,大约由200多幅图构成,把他的理论用深入浅出的形式,图解出来。用这本书募捐得来的钱,出这本书的完全版。大家都觉得新奇。

  不过我们最感兴趣的,还是KK关于“一”的思想。一不就是道吗?马上联想到,KK看来准备把他过去关于几个世界的理论,建立一个“统一场”理论,来个万物归一。《ONE》这本书讲的是:1.未来一切皆联接, one machine, one mind, one thing, all in one;2.在one的生态里所有事物联为一体而同时与差异个性并行不悖。KK一直以求道著称,我们很想与他交流一番关于互联网之道的见解。

  我首先挑起话头说,在中国古代哲学中,一是指生生不息。包含生成和变异的意思。

  此前,我先问了KK一个具体的问题:碳计算是否比硅计算更适合生命与机器的融合?

  KK说:他认为还是硅计算更适合计算机。他不懂生物,碳主要用在生物方面。我又说,我认为大数据对商业的影响将在个性化、差异化方面,问他怎么看。KK答:是的。他马上举了一个例子,过去的药,都是针对所有人的,如果在试验中有20%的人有不良反应,这个药就不能推出。现在,如果通过数据分析,能找出80%的适合者,就可以在这些没有不良反应的人身上,用到新的科技。这就是差异化。

  我问这两个问题,实际涉及“一”的两个方面,一是天人合一的融合基础;二是这个一的差异化的实质。

  我指着段永朝跟KK说,这是中国IT哲学家的一号,我和他在长城边的一个小院子里,围绕你的书,聊出了一本书,叫《新物种起源》。KK马上对段永朝和我们大家,提了一个哲学上问题:中国人的信仰是什么?

  这又是一个涉及“一”的问题。

  段永朝回答,中国人的信仰,是天人合一。我认为段永朝说得非常到位,于是顺着他说:我刚出了一本关于信仰的书(《设计信仰》),我的序叫《信仰本心》。我认为中国人信仰的是本心,也就是心体。我解释说,中国人的本心之上,有许多尘埃,如来自印度的尘埃(指佛教)、来自德国的尘埃、来自苏联的尘埃、来自美国的尘埃,说得大家直发笑。我说,现在中国人正在时时拂拭,试图找回自己的本心。听得KK一头雾水。

  还是段永朝理解了我的意思,向KK解释说,西方人往往把心和物分开,当作二元的;但中国人是心物一元的。意思是我说的本心,即心物一元。我马上赞成,并补充说,心物一元就是自然与生命的融合。这么说,是为了向KK长期研究的自然物与人的融合这一主题上靠,为了便于他理解。

  但KK还是没有理解,他说了自己的答案。他说他在中国转了一圈下来。发现中国人的信仰,就是稳定。一下大家沉默下来,陷入沉思。

  这是关于“一”的另一层意思。涉及《失控》所涉及的秩序。秩序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在下午的讨论中,王煜全实际就是这样解释失控的。他解释得很妙:失控的反义并不是控制,互联网的未来是用失控的方式把握秩序。

  我打破沉默,开始含蓄地纠正KK的说法。我向KK说,中国人固然重视稳定,但这种稳定是变化中的稳定(意思是中国人追求的不是一成不变的秩序)。这时候,大家七嘴八舌,一起帮助KK理解中国人对秩序的实际看法。有的说,中国有很长的历史,各个朝代在不断更替,是在变化和稳定之间不断轮回;有的说,中国讲的是不破不立,是破与立之间的太极循环;等等。我干脆对KK说,就是你在《失控》中的一个标题:“在持久的摇摇欲坠中保持平衡”。中国的易(太极)就是这个意思。

  KK又谈出一番高见,这回赢得大家的一致赞同。他说,“一”不是与多样化相矛盾的。一之中包含着多,这种多是生态的多(大意)。这和大家想到一起去了。稳定和秩序,并不是一潭死水、一成不变,而是动态演进的。

  我说,中国的一,从来不是与多相矛盾的。它集中表现在周易的“易”这个概念上。它相当于法国人提出“延异”(différance)。这个概念,是指“差异之流”(流就是一,但这个一是由差异构成的)。用中文讲就是生生不息。是异质性的统一。儒家叫“合而不同”。金错刀开始误解我是“独尊儒术”,听到这里,开始释然,说看来我不是在主张儒术。

  和KK中午这顿饭,吃得实在是值。我们事先谁也没想到,竟然会与KK谈起了哲学,而且是归结到“一”的哲学。

  KK这个人,实在是有趣。这回有机会近距离了解他这个活生生的、个性化的“一”。

  KK兴致勃勃地给胡延平和我展示了别在裤兜上的一个小玩意。原来是个记录身体健康状态的存储器。外观象个长条的耳机。细心的胡延平发现,只要一触动,这个小玩意上就会显示出KK的名字。可是时间只有两三秒,以致胡延平用手机几次想拍都没有拍下来。KK向我们介绍说,过去看病,每次都要填写新的病历,进行新的检查。有了这样的装置,就可以把健康状态,用数据形式,随时记录和存储下来,随时供自己和医生掌握自己的健康情况。

  下午,KK展开了关于未来的畅想。他说,将来终端和服务器的数量会增加,每个人在云里都有一个自己的服务器。这只是开始。十年到二十年间,这一趋势会继续发展,与现在大不相同。所有的物都应被线缆联接起来。各种数据流,各种终端都联接起来,遍布我们周围,好象我们生活在云之中,我们也构成云,生活在数据的海洋中,就象生活在空气中一样。

  有趣的是,KK超级乐观地认为,不用因节点上出问题而担心整个网络。他说:人有20亿个细胞,每个细胞会死,但这20亿细胞组合成的人,却不会因为个别细胞死亡而死。杀死自己,所有细胞会死;但一个细胞死了,人不会死。所以我们需要云,集合起来的力量更加强大。过去一万年,我们一直在不断进步。一万年前,人们聚在一起,比单打独斗获得更高的安全感,后来聚到城市,现在又聚到网上。马化腾马上说了一句:大脑会不会联在云里,形成全球大脑。到那时,不用到现场开会,是否通过冥想就可以了。把大家都逗乐了。

  这次还发现了KK个人的许多秘密。原来,KK家居然没有无线信号,无法无线上网。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别人说,你插个U盘网卡不就成了吗?KK反驳说,你觉得插上那个东西好看吗,它本来就应该在机器里边带着。一句话让大家乐不可支。他原来使IPad,后来不使了,因为打字不方便。他曾买了一个外接键盘,但还是觉得不方便。他现在使的是苹果笔记本电脑,但不是银色金属风格的,而是在机盖上贴满了红色的拼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搞艺术的人。KK不使手机。胡延平奇怪地问他,那别人怎么找你呢。KK说,找不到。原来,KK在当隐士。

  就是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一”,隐在朋友找不到的地方,通过互联网,在推动着天下的“一”。

  姜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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