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欧洲未来的“四剑客”

　　恐怕现在没有多少人还记得简写为“GRD”的德拉克马是什么东西了，虽然望文生义，觉得这个名词该归动物学家解释，但其实精研货币史的专家才更有发言权，因为这是以前希腊曾经使用的货币名称。

　　如今，这个只应存在于博物馆里的“马”之所以被从故纸堆里翻出来，只因为欧洲国家流通了10年多的欧元正面临最严峻的挑战，市场都在猜测希腊会不会退出欧元区重新“上马”，统一货币的伟大尝试是否将遭遇“多米诺骨牌效应”？

　　欧元是自罗马帝国以来欧洲货币改革最重大的结果，在过去10多年间，23个国家把它当作官方货币，现在的风吹草动无疑直接牵动数亿人的钱包。欧元的未来也和欧洲一体化的进程直接相关，因此，任何“回马枪”式的逆流将会给欧洲的未来造成深远的影响。

　　虽然包括希腊大选在内的时间表日显紧迫，外汇市场上欧元兑美元的汇率也节节败退，但以慎重和稳定为诉求的欧盟仍给予四位最具影响力的官员充足的时间，来构想欧元区一体化更清晰的路线，以令选民和市场相信欧元仍有后劲。

　　四位官员包括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欧元集团主席容克和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这四人将在6月28~29日的欧盟峰会上做报告，这意味着他们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决定欧洲未来的方向。

　　巴罗佐：留在欧元区的最终决心来自希腊本身

　　两年前，身为欧盟委员会主席的巴罗佐在欧洲议会发表欧盟历史上首份“国情咨文”时，指出了欧盟将面临继续应对经济危机，完善欧盟经济治理；加快经济改革，推进欧盟未来10年的经济发展战略；提高欧盟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等五大挑战，但欧元的稳定还不在他担心的范围内。

　　56岁的巴罗佐在欧盟委员会主席的任上干了七年多，一直致力于推动欧盟内部的制度建设和权力结构调整，2009年推动《里斯本条约》的签署是他最显著的功绩之一。

　　巴罗佐对自己的评价是“我是革新者，不是革命者”。而面对欧盟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他需要拿出革新者所拥有的全部魄力来。

　　不久前，巴罗佐在联合国世界经济和金融状况高级别讨论会上发表主题讲话时说：“我想十分明确地重申，我们希望希腊留在欧元区。欧盟会尽一切努力确保这一点。”

　　在希腊面临政治和经济双重困境的情况下，身为欧盟委员会主席的巴罗佐责无旁贷，需要为希腊打气。他在与希腊看守政府总理会晤后发表声明称，欧元区已经向希腊和希腊民众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互助精神。他称，没有这种团结互助，希腊就不能恢复经济增长和繁荣。

　　长期以来，精通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的巴罗佐将自己的工作定位为“不同集团之间的平衡点”。他曾说：“现在欧盟仅仅需要一剂药：平等。我们需要相互平等对待。我们需要在大国和小国之间、富国和穷国之间、中心国和边缘国之间保持平衡。”而在解决目前危机的时候，这种平等意味着权利与义务的对等。

　　在巴罗佐看来，虽然欧盟委员会将尽全力确保希腊留在欧元区，但希腊必须信守其在救助协议中的承诺。

　　在不同场合他反复强调希腊信守承诺和履行义务的重要性。巴罗佐表示，希腊与欧元区成员国、欧盟委员会、欧洲央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3月份达成了第二轮救助方案，欧盟委员会预计希腊民众和政府会尊重其承诺的条款。

　　“留在欧元区的最终决心必须来自希腊本身。”巴罗佐强调。

　　德拉吉：欧洲融合到了生死存亡之时

　　就在几个月前，还有人呼吁提名执掌欧洲央行的马里奥.德拉吉竞争诺贝尔经济学奖。因为这个意大利人一直在慷慨地放贷巨额低息资金，以便欧洲各大银行可以在几乎没有任何借贷成本的条件下还清各自的短期主权债务。这些贷款为期3年，这意味着现在有3年不会出现崩溃的间歇时间，从而可以设法稳定欧洲财政。

　　然而，市场变化就像诺奖的名单一样难以预料，随着欧元区主权债务危机不断恶化，这种呼声很快就销声匿迹。

　　德拉吉眼看着和诺奖渐行渐远，但他对这个大奖其实不陌生，因为金融世家出身的德拉吉上世纪70年代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得到两位诺奖得主的真传，获该校经济学博士学位，并曾在哈佛大学担任经济学教授。

　　2005年年底，意大利央行面临破产，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将德拉吉召回罗马，出任央行行长。德拉吉也并没有辜负期望，娴熟地运用货币政策挽回颓势，被认为是国际金融界最受人尊敬的意大利人，有“超级马里奥”的称号。

　　同事对德拉吉的评价是：聪明、冷静、做事专注、尤其擅长分析问题。

　　或许是在意大利央行的成绩太过卓著，使德拉吉享有了善于收拾“烂摊子”的盛誉。于是2011年年底，欧洲央行这个更大的危局摆在了他面前。

　　尽管上任前有人讽刺“通胀与意大利人的关系，就如番茄酱与意大利面那样密不可分”，但德拉吉凭借稳健的作风还是获得了各国的信任。

　　出任欧元诞生以来欧洲央行第三任行长，德拉吉遇到了前辈从未面对的恶劣环境：不得不面临欧洲央行与各国政府就如何解决主权债务危机而产生的纷争。

　　而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管理超国家货币的中央银行，欧洲央行在过去一年多里为帮助欧元区国家应对债务危机发挥了关键作用。它不仅向欧洲金融体系注入大量流动性，成为希腊、爱尔兰等国银行维持生存的重要依靠，还介入二级市场，购入欧元区问题国家国债以稳定市场。

　　面对愈演愈烈的欧债危机，德拉吉敦促各国政府在政治想象力上实现“勇敢飞跃”，以保卫欧元区的未来。他说，“欧盟正处于紧要关头。欧洲融合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键时刻，急需政治想象力上实现‘勇敢飞跃’。”

　　当然，光有坚毅和勇敢还不足以带领欧洲各国走出危机，德拉吉同时在欧洲央行所在地法兰克福对希腊抛出“糖果”，称欧洲央行“强烈希望”希腊留在欧元区，这似乎表明，欧洲央行将尽可能维持其对希腊各银行的支持。

　　德拉吉领导下的欧洲央行明确指出，一旦“敲定”资本重组过程，相关银行将重新成为欧洲央行日常流动性操作的对象。

　　容克：让希腊留在欧元区内

　　卢森堡首相让－克洛德.容克不但是目前欧洲任职时间最长的政府首脑，在欧洲机构中，他也算是资格最老的政治家之一。从2005年1月1日任欧元集团主席开始，他已任职7年多。

　　如果说介入欧洲事务，容克的经历要追溯到更早。作为卢森堡经济、财政理事会主席，容克在1991年就成为欧盟一体化里程碑《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的主要奠基人之一，尤其在经济和货币联盟方面，亲自撰写了部分文稿。

　　作为一名来自小国的大政治家，容克还在1996年12月成功调解了科尔和希拉克在与欧洲经济和货币联盟有关的“稳定条约”上的分歧，使欧洲一体化进程中的“法德轴心”能够保持强劲动力。

　　而在担任欧元区主席的7年里，容克也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既有上台伊始的欧元区繁荣期，也有经济危机后的萧条岁月。2009年初，容克曾表示，受金融危机影响，欧洲经济还要经历“两年的困难时期”，到2011年才能恢复正常。现在看来，他当时的估计太过乐观。

　　容克一直认为，单一货币首先是政治问题而不是经济问题。对于希腊退出欧元区的可能性，他表示确保希腊留在欧元区是不变的期望，并愿意做任何事来实现这一目标。他还表示，欧元区成员国“完全清楚希腊国民所做的努力”。

　　2012年5月，希腊大选组阁失败加大了欧元区的压力。容克再次强调，欧元集团充分肯定希腊所做的改革努力，呼吁希腊民众不要放弃，他还将结构性改革视为“实现一个更加繁荣未来的保证”。

　　容克称，“希腊的民主程序应自行发展。我们等待一个新政府的诞生，这个政府能迅速控制局面，获得议会多数席位，并继续实施（财政紧缩和改革）方案。”

　　容克反复重申，欧元集团致力于让希腊留在欧元区内。他说，这一信念不可动摇。

　　范龙佩：资金援助使希腊回到增长之路

　　首位欧洲理事会常任主席范龙佩爱好文学，尤善写诗。他的一首流传甚广的小诗写道：“清晨六点钟，小鸟把春天带来，我听到春天。”

　　范龙佩的文学青年范儿为他在比利时赢得了“极简主义圣人”的称号，但当下这位“圣人”怕是没有工夫再以诗言志，去歌颂美好的大自然，因为在这个春天，他听到的多半是关于欧盟前途叵测的坏消息。

　　根据欧洲一体化进程中的重要文件《里斯本条约》，欧洲在两年前设立了欧洲理事会常任主席这个最高级会议参加者的新职务，前比利时首相范龙佩凭借出众的政治才华赢得各方支持，出任这个有着“欧盟总统”称号的职位。

　　2012年3月，范龙佩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获得连任，事后他在“推特”上发表声明说：“我很荣幸，所有欧洲理事会的成员决定让我继续担任欧洲理事会主席一职。在如此关键的时期，我能有权利服务欧洲，感到肩上的责任非常重大。”

　　范龙佩所说的“关键的时期”，和挥之不去的欧元区债务危机的阴影直接相关。“欧盟总统”的职位固然荣耀，但破解危机还需各成员国的鼎力支持。在希腊问题使得欧盟前景飘摇的关头，范龙佩使出了紧急招数：请各国领导人吃饭。

　　范龙佩给27国领导人各发了一封正式邀请信。信中说：“我殷切希望在5月23日的晚餐会上见到您。我召集这次会议的原因非常简单。我们在3月的峰会见面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现在正是恰当时机，我们可以坐在一起，开诚布公地交流意见，讨论欧盟的经济增长和就业问题。”

　　如邀请信所定的时间，5月23日18时之后，欧盟各国首脑人物陆续进入欧盟理事会大楼。两小时后，范龙佩做东的晚餐开始，峰会就此算是正式开始了。这顿饭吃了5个多小时，问题也讨论了5个多小时。

　　领导人们直到凌晨时分才算吃完这顿马拉松式的晚餐。

　　范龙佩在随后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我们希望希腊能够继续留在欧元区，前提是它遵守自己的承诺。我们保证将调动旨在帮助落后欧盟国家的‘结构性基金’和其他资金以使希腊回到经济增长和创造就业的道路上。”

　　范龙佩说，欧盟领导人深知希腊民众已经做出了巨大努力，但“继续进行结构性改革和改善公共财政状况是保证希腊在欧元区拥有一个繁荣未来的最佳保证”。

　　然而，他的这番表态没有消除市场的紧张情绪，餐会第二天，欧元继续走低。

　　范龙佩依然我行我素，照方抓药，过几天召集大家再聚一次，继续谈增长就业之类的重大问题。

　　6月28日召开的欧盟夏季峰会上，但愿范龙佩能有心情写下轻松些的诗句。

　　文 | 王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