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胡子城堡的嗜血主人

　　读过法国作家夏尔·佩罗作品《蓝胡子》的人，大都不会忘记故事中那个阴森的城堡和那间鲜血淋淋的密室。惊悚之余，不少人抱怨作者的描绘太过逼真，以至于阅读后在心理上留下阴影。事实上，这些令人恐怖的场景并非作者虚构，就连故事中那个凶狠残暴的男爵也确有其人--他曾追随圣女贞德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后半生却沉迷于炼金术，以荒淫放荡、虐杀儿童而臭名昭著……

　　南特是法国第六大城市，位于法国的西北角。卢瓦尔河从城市的南边奔流入海，大西洋的海风从比斯开湾涌灌进来，带来丰沛的雨水，也将大海的咸腥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由于地处近海战略重地，而且历史上的各种爵士都在争相建城，所以，南特及其周边地区修建了很多城堡。在这些样式不一、各具特色的城堡中，有一座特别引人关注，那就是童话故事蓝胡子城堡的原型，历史上，曾经有300多个孩子被拐进城堡残忍地杀害。

　　圣女贞德的战友、大元帅

　　从民族英雄到嗜血恶魔

　　15世纪初，正值英法百年战争时期，“圣女贞德”带领法国军队对抗英军入侵，支持法国国王查理七世加冕，为法国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

　　当时，蓝胡子城堡以及周围大片土地的主人是吉尔·德·莱斯男爵。战时，他曾经追随民族英雄圣女贞德，同仇敌忾，立下显赫战功。有资料说：他曾是贞德的军事参谋，协助贞德取得节节胜利。在贞德被俘虏并施以火刑之后，莱斯受到巨大的打击，他卸下戎装，退隐家乡。国王查理七世念其战时功绩，册封他为“法兰西元帅”。查理七世在位的几十年里，一共册封过6位大元帅，莱斯便是其中之一。据说，受封时莱斯得到特许，可以在自己的纹章刻上代表法国王室的百合花，足见其地位之崇高。

　　然而，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战时英雄，最后为什么堕落成传说中的杀人魔王？对此，历史没能给出一个答案。

　　大多数人认为，是莱斯童年的阴影吞噬了他。莱斯的父母在他11岁时因为一场意外双双去世，他和弟弟被送到了外祖父让·德·克拉昂家抚养。不幸的是，克拉昂性格残暴，有着极强的统治欲，是家族中说一不二的暴君，同时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魔鬼。在莱斯的童年时代，克拉昂数次让他和富有的女贵族订婚，借以达到控制对方财产的目的。最荒唐的是，克拉昂竟然计划让当时年仅12岁的莱斯迎娶诺曼底地区一位4岁的女继承人。当然，这个阴谋并没有成功。

　　1420年，16岁的莱斯在外祖父克拉昂的授意下，绑架并囚禁了自己的表姐卡特琳娜长达半年之久，向她逼婚。这一年，莱斯的外祖母暴毙，不知廉耻的克拉昂趁机要求卡特琳娜的奶奶嫁给他，目的得逞后才终于让卡特琳娜回了家。1420年11月30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卡特琳娜还是嫁给了莱斯。1429年，他们唯一的孩子出生，是名女孩，取名玛丽。可以说，莱斯早年的生活是被克拉昂完全操纵的。随着莱斯渐渐长大，他和克拉昂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在他成年并且掌握了自己的财产后，便毫不犹豫地疏远了克拉昂。然而，多年的生活已经让莱斯在性格方面深受克拉昂的影响，他沉默、敏感、极端、行事无所顾忌、崇尚暴力。

　　也有人说是贞德的死让莱斯彻底沉沦。有传说认为：贞德是莱斯理想中的情人，也是他信仰的女神。当他看见钟爱的贞德被活活烧死在法国鲁昂的老菜市广场时，“他的灵魂崩溃了”。在归隐的寂寞生活中，莱斯迷上了炼金术，并在其中越陷越深，最终走火入魔，他偏执地认定活人特别是小男孩的鲜血是炼金所必需的原料。于是，在莱斯退隐家乡后，城堡附近接二连三有男童莫名其妙地失踪。

　　战后隐退，痴迷炼金术

　　为获得黄金，用男孩当祭品

　　1439年，炼金术试验丝毫没有进展，莱斯决定写信向黑魔法师让·德·丰塔奈尔求助。丰塔奈尔原籍法国，表面上在意大利行医，其实是一个巫术家。据说他可以从自己的影子里召唤出恶魔。由于信奉异教，他被法国教会驱逐出境，终生不允许回国。因此，丰塔奈尔派遣自己的学生弗朗索瓦·普勒拉蒂去指导莱斯。22岁的普勒拉蒂是个俊美的意大利僧侣，迷上黑魔法后，拜在丰塔奈尔门下学艺。

　　同年5月14日，普勒拉蒂抵达蓝胡子城堡。凭借巧舌如簧的口才和出众的容貌，立刻征服了这位法兰西元帅的心，挤走莱斯的内务总管同时也是莱斯情人的普瓦都，成了男爵的新欢。也正是他，把莱斯带向了更加万劫不复的深渊。

　　普勒拉蒂告诉男爵，想要获得黄金，必须用活祭跟魔鬼进行交易。莱斯对此深信不疑，立刻决定一试。1439年夏天的一个午夜，他们在城堡会议厅里举行了第一次召唤仪式。莱斯和3个手下打开4个朝向的窗户，用剑在地上画出黑魔法中代表4个方位和4种元素的纹章。大厅正中摆放着一个燃烧的炭盆，普勒拉蒂赤身裸体，只披一件黑色的皮革斗篷，手持一本名叫《神秘信使》的魔法书。这本书详细记述了许多召唤术。普勒拉蒂口中念念有词，一面向火中投入焚香和芦荟枝，一面挥剑斩下了一只黑色羊羔的头。然而，两个小时过去了，除了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的风，什么也没出现，仪式宣告失败。

　　普勒拉蒂担心失去莱斯的信任，把这次失败归结为祭品问题。于是，莱斯提议用小男孩作为祭品。此时，用小孩的鲜血来尝试炼金，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几天后，普勒拉蒂与莱斯决定再召唤一次魔鬼。这次，祭品里多了一个倒霉的男孩。男孩无意中闯入密林深处的城堡，被打晕后囚禁在地下室。可怜的男孩被人从地下室扛到了城堡外的草坪。那里正在举行某种仪式，那断断续续的念咒声让人心惊。

　　男孩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残忍地杀害了，被放过血的尸体像用过的垃圾一样被乱扔在了城堡外的树林里。忽然，晴朗的夏夜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莱斯觉得这是仪式成功的预兆，自己的炼金术终于要成功了。然而，恶劣的天气让他们根本无法继续留在户外，仪式被迫终止。

　　事情败露，莱斯被判死刑

　　数百年后，尸体不翼而飞

　　连续两次的失败令莱斯十分恼恨，装神弄鬼的冒牌法师普勒拉蒂生怕因此失去男爵的信任，建议莱斯进行一场所谓“地狱结盟”的仪式，并鼓励他继续杀戮。“手上沾染的鲜血越多，魔鬼就越愿意听从您的召唤。”这种挑唆让原本就走火入魔的莱斯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更加疯狂地对孩子实行绑架、虐杀。

　　长年累月不断发生的小孩失踪，以及城堡里一群人的古怪行径，早已让附近的居民有所怀疑。城堡附近的林地一直被视为不祥之地。1440年5月15日，60多名村民，包括很多被杀害的孩子的父母，挥舞着斧子和木棍，冲进莱斯的府邸。城堡里，血迹斑斑的密室和那些与黑魔法有关的诡异藏品，使在场的村民大为恐慌。

　　他们软禁了莱斯并通知了地方官。此事惊动了曾差一点就和莱斯结为姻亲的布列塔尼公爵，经过秘密调查，证明了那些虐杀儿童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他上报国王，请求正式逮捕莱斯和他的手下。

　　8月24日，曾经显赫一时的法兰西元帅锒铛入狱，他的案件由刑事法庭和宗教法庭一起审理。

　　入狱的莱斯对自己所犯的滔天罪行并无悔意。他知道没有国王的批准，谁也不能对自己动刑，因此有恃无恐，拒不认罪，还怒气冲冲地辱骂前来审讯他的人。他一心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出身、地位和军功得到赦免，甚至在狱中给国王查理七世写信，请求得到“帮助”。然而这次，他等来的是国王下达的对他严惩的命令。

　　1440年10月23日，两大法庭正式以“异端、叛教、巫师、奸淫、召唤魔鬼、占卜、滥杀无辜、崇拜恶魔、离经叛道”的罪名宣判他和他的手下死刑。十多天后，莱斯被处以火刑。至于弗朗索瓦·普勒拉蒂，在审判前，他在监狱中用磨尖的勺柄刺穿了自己的颈动脉。

　　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仇恨贵族的人们疯狂地捣毁了吉尔·德·莱斯的墓地，想将其遗骸拖出来示众。不料，打开棺材时，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难道当初莱斯根本就没被行刑？难道他还活着？传说，直到今天，蓝胡子城堡的残垣断壁之间，在雷雨倾盆的夜里还能听见吉尔·德·莱斯狂妄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文 汪海 图 Romain Kor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