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特别寂寞,那时,我上大学,清贫,所以是弱者,自卑,然后寂寞也丝丝入扣地来,如同寒意随着寒衣而来。
寂寞最初一般是弱者的情怀,如同,在古代,女性比男性寂寞;寂寞又是一种边缘思想,所以知识分子比农民寂寞;还有,寂寞与情感有关,所以青春比童稚寂寞……
这样,我身上就堆砌了太多起码有三个层次的寂寞,那是上世纪80年代,我的大学。
不过,幸好有诗歌陪伴,甚至是诗歌拯救了我。那年头风行诗歌,写诗是很帅的事情,如同现在唱饶舌。我所在的福建师大,有个很响亮的诗社“南方诗社”,当时名噪大半个中国,出版的《南风报》,也是学子们体面的阅读。
恋爱季节,几乎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地对诗歌有所寄托与依恋。当然,我不仅仅读诗,还“仰天大笑出门去”地写。写诗是很有快感的,是所有文体里最接近意淫的。我这样勇敢真挚地自我检讨,希望没有伤害到更多的诗人。在情欲勃发、情感膨胀的年华里,诗歌的这种猎艳的性感特质,有很好的抒情、排欲、升华与疗伤作用,是一种美好的心灵体操,也是一种深切的心理按摩。
我的大学,如果没有那样一个社团,我会死于孤独,由寂寞转化为孤独。记得,我们常常聚集在一个地下室里,灯光昏暗,内心炽热,大家由害羞渐渐打开心扉,互相传阅各自的新诗篇,对文字充满敬畏,浑身上下又流溢着无限的浪漫。然后,编辑诗、出墙报,举办诗歌讲习班,吸引女生蜂拥加入……风花雪月,风生水起。心灵有了安放的圣地,而且还绽放光芒、芬芳!
于是我渐渐回归晴朗、明亮,更自信地走进林阴小道、草坪,有了约会,有了爱情,有了看花的好心情,也有了望月的好意境,青春终于在诗歌的引领下,解放了,纵然偶有叹息,也是一种美妙的抒情,即使有呻吟,已是无病呻吟。
寂寞很苦,诗歌是一粒糖。
那时,我常常出没在夜色笼罩的各个大学、中专校园,兜售我们的诗歌报“南风”,我的销售业绩最好,因为更懂得心理学,侧重开拓女生市场,基本往女生宿舍跑,两句话常常挂在嘴边:“据说北大90%的女生枕边有本诗集”、“有爱的女生都看诗”,换言之,不看诗的女生落伍,而且一定寂寞。
若说我们那代人是因为缺糖而寂寞,那么现在的青年缺糖吗?
不缺糖。舔第一颗是甜蜜,含第二颗就是寂寞了,若还要第三颗,则是无聊了。
寂寞是第二颗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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