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此萌物可以治愈伤城

  • 来源:今日文摘
  • 关键字:大黄鸭,香港
  • 发布时间:2013-08-21 13:35

  一个6层楼高的大家伙还可以卖萌吗?大黄鸭身体力行地证明了:没问题。

  它刚刚在维多利亚港出现,就征服了全香港。这个16.5米高的大家伙不充气的重量就超过了600公斤。

  这样的大块头基本上无法隐蔽起来,等到正式的仪式再惊艳世人—事实上从大鸭子下车之后,就有香港市民在跟拍和直播。看着还瘪着的大鸭子,人们哈哈大笑:“腊鸭!腊鸭!”

  粤语里的“腊鸭”指代的是日子过得很衰、接近垃圾的人或者事物。香港的本土动画角色麦兜曾经唱道:“我想要吃鸡,我想要吃鸡,我却要变腊鸭、鸭、鸭”,“虽然最后还是送来了鸭子可我一样吃得很欢喜”。

  即使最弱势最焦虑的人,似乎也能在这个“腊鸭”前绽出笑容,经过了半个小时的充气,“腊鸭”已经恢复了萌态。

  大黄鸭是荷兰艺术家霍夫曼的设计作品,荷兰是一个湿地很多、生态保护得很好的国家,野鸭和家鸭是陪伴很多孩子长大的动物,而橡胶制成的黄色的小鸭子,在当地被称为“浴盆鸭”,是小朋友浴盆里常见的玩具。

  和另一种浴盆玩具“军舰”相比,大黄鸭更友好,黄色是鸭子童年的颜色,黄鸭子没有攻击性,男女通用、老幼皆宜。2001年,英国媒体爆料说,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浴盆里,有自己的小鸭子。

  不过把鸭子做到6层楼高甚至更高,这是霍夫曼受到中国香港“鸭子舰队”的启发诞生的创意。在19;92年,一艘从香港出发的货轮,打算穿越太平洋抵达美国华盛顿州的塔科马港,但途中遇到强风暴,装有2.9万只浴盆玩具的货柜坠入了大海并破裂,黄色鸭子、蓝色海龟和绿色青蛙漂浮在海面上,形成了一支庞大的“鸭子舰队”,这支舰队后来被风浪分为两队,分别漂流到了美国和英国海岸,所到之处都有自己的鸭迷团。

  大黄鸭已经在水上畅游了包括日本大阪、澳大利亚悉尼、巴西圣保罗、荷兰阿姆斯特丹在内的10个国家12个城市。

  数百公斤的鸭子运输费用惊人,每次大黄鸭都是在展出地现场制作的,这个脱胎于田园时代的卡通形象在各地的工厂中被用PVC制造出来,然后加以拼接缝合。它们中的大多数成员高16.5米,曾经在法国漂流过的鸭子则高达26米。

  大黄鸭没有自己的动力,如果需要畅游河流,需要有一搜拖船在前面拖它,两边则是许多的小船保驾护航,那些船上的工作人员就会推它,拉它,保持它的前进方向。

  每次大黄鸭出场的主题和目的都不一样,比如在伦敦畅游泰晤士河的时候,当地一家基金会赞助了这次畅游活动,该基金会旨在征集一些能让大家会心一笑的方案,他们的网站会为评选出来的方案提供25万英镑的奖金。大黄鸭就是为了雾都人能够多一点阳光而造的。据说人们看到它经过贝尔法斯特号巡洋舰时,会为那种违和感笑出来,根据赞助方委托一家调查公司做的调查:一个英国成年人每天平均只笑7.2次,心理学家认为每天笑15次才能保持健康。

  类似的是,香港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面临了不少焦虑的话题:码头工人罢工、奶粉限购令、限购后导致的奶粉积压、对芦山地震灾区捐款一度引发争议、《寒战》这样有缺陷的电影都席卷了金像奖。

  香港人太需要笑一笑了,大黄鸭出现得正是时候。

  被香港以勤奋、敬业视之的刘德华在大黄鸭和公众见面之前先一步和大黄鸭合影——还拜会了大黄鸭的设计师霍夫曼。

  刘德华在大黄鸭前表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改动了自己的工作档期,亲自前往青衣船坞去朝拜这只充满他童年回忆的“巨型冲凉鸭”。他还希望主办方送一只大黄鸭给自己,最终获赠了一只小黄鸭,给自己的女儿。

  导演彭浩翔也带着他的剧组抱着水枪来探望大黄鸭。“嫩模”曾宝玲更是得到了裹着浴巾和鸭子合影的许可——她的理由也光明正大,这鸭子就是小时候洗澡时用的嘛。

  在短短几天里,有约30万人来看了大黄鸭,很多人穿着黄鸭子的T恤衫,更多的人拿着自己家里的“小冲凉鸭”。

  这种情感很难理解,投入的人感染自我,迷得一塌糊涂,认为这种现象就叫做“致我们终将逝去的童年”,缺乏黄鸭子情结的人则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大多数人都同意,鸭子还是黄色的好看,在伦敦的鸭子漂流活动中主办方曾放过许多蓝色的鸭子玩具,被证明人气不高,没有生命力。

  黄鸭子情结并非欧美舶来品,不分中外,雏鸭自古就是一种讨人喜欢的生灵。宋代的儒家学者程颢先生就曾经说过“观雏鸡可以观仁。”在中国乡下,黄色的小雏鸭往往是由母鸡孵出来的,程先生很可能就是对着小鸡小鸭们,感到了最原始最本初的一种爱。

  这也许可以解释包括香港人在内,大黄鸭为什么可以倾倒全球。

  呆呆地盯着这些小水鸟,是很多思考者的乐事,人们就用小鸭子的吃喝来说明渊源和果报,比如《西游记》里提到的“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宋朝人尤其喜欢小鸭子,台北故宫博物院有宋代绢画《乳鸭图》,一点黄毛未褪尽的样子惹人喜爱。据说“鸭”字里有一个“甲”,读书人特别喜欢,预示着举子可以高中前三甲。

  对鸭子的喜爱是世界性的。俄罗斯文学家索尔仁尼琴曾经用一篇《小鸭》来歌颂这种小动物:“只要最轻轻的一捏,它就完了。然而,它却充满生命的温暖……虽然我们掌握了核子力量,我们不会,也永远不能够在试管里制造这么丁点儿脆弱的乳黄色小鸭雏;就算我们有了羽毛和骨架,我们也不可能拼凑成这样的生命。”

  它的萌感,可以让这个经历过古拉格劳改营的折磨和背叛,以及肿瘤侵蚀的愤怒老汉心地柔软,心存敬畏。

  霍夫曼自己这样描述大黄鸭:这是一只没有边界的鸭子,它不歧视他人,没有政治内涵。它非常友好地漂浮在水面上,它并不分年龄、种族、疆界。身上软软浮动的橡胶象征快乐和美好,可爱的身影总会让人会心微笑,并能够治愈人心灵的伤口,它可以减轻全球范围的紧张局势。它是柔软的、友好的,适合所有年龄。

  索尔仁尼琴和霍夫曼所没想到的是,这种脆弱的乳黄色小生命,经过了工业制造的放大,仍然可以成为一个城市的温暖者、安慰者。

  按照霍夫曼的想法,当大黄鸭游在太平洋上的时候,太平洋就是一个巨大的浴缸,沟壑似乎在那一刻完全不存在。

  (王丽霞荐自《博客天下》)

  文/汤涌、黄旻旻 责编/小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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