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玉柱事件”背后的摄影名利场
- 来源:瞭望东方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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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0-02-04 09:51
“金像奖背后是有一个完整的利益链条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向本刊记者表示，“这一届评委名单公布前，就有一些人干脆把所有可能成为评委的人都拜一遍，请其‘指点作品’，也顺便送礼拉关系”
摄影造假早已不是新闻了。单单2008年，就有“周老虎”拿年画伪装新发现的华南虎，“刘羚羊”把藏羚羊和青藏铁路合成在一起，“张鸽子”用PS复制广场鸽获了华赛奖？？如今，国内摄影最高个人成就奖––––中国摄影金像奖也传出丑闻，为这张摄影“造假大师”名单又增添一位“新秀”。
吉林省摄影家协会副主席桑玉柱（网友呼之“桑白山”或“桑剽剽”），2009年8月凭借其提交的20张长白山风光照片获得第八届中国摄影金像奖，但近日被爆出涉嫌盗用他人作品。
2010年1月11日，第八届摄影金像奖组委会宣布，取消桑玉柱获奖资格，收回获奖证书和奖杯并通报其工作单位，理由是金像奖规定参评作品须是“体现本人创作水平与风格的作品”，但桑提交的作品中却有四幅“分别与本省摄影家孟铁、温波共同创作”。
公告一出，摄影圈内哗然。并非因为撤销奖项，而是为组委会给出的理由：写文章、画画、作曲都可以共同创作，摄影这种瞬间艺术怎么共同创作？你提供机器，我按快门？还是三个人数“一二三”同时按快门？
照片署多人名字分享，大概与学术论文添加无关人员姓名同样道理。图名还是图利？令人产生无限联想。
比“三枪”还“拍案惊奇”
“我不信任这个调查结果。”已退休的《人民日报》高级编辑、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学术部副主任许林在电话中对本刊记者说。他是第一个将桑玉柱之事公开曝光的人。
1月6日9时05分，许林在博联社博客发布文章《金像奖也有假吗？》，称接到知情人士举报，桑玉柱获奖作品中三幅冒用吉林省安图县长白山摄影家协会理事孟铁2003年发表过的作品，另一幅则与吉林省长白山管委会工作人员温波的作品相同。文章贴出三人作品作对比，从画面看，桑与温、孟的作品除色调不同，内容、角度、景别等完全一致。
给许林发举报材料邮件的人是吉林省老摄影家郎琦，由于年纪大不会上网，而此前吉林省已有摄影人曾几次上网发帖披露这个事情，都被桑玉柱施加影响删除了，就希望通过北京其他摄影界人士反映。许林曾以坚持摄影打假而闻名，之前与郎琦并不熟识，辗转取得联系后，许林迅速撰写文章发表。“我不怕有什么压力，这就是尽自己的使命，但凡有良知的摄影人都会这么做。”
文章发出后引起摄影界热议。有专业人士放大细节进行照片局部比照，发现每一缕云彩都严丝合缝。“长白山的云流动极快，差一秒都可分辨，这绝对是同一底片。”熟悉长白山气象的东北影友纷纷证实。
中国摄影金像奖于1988年2月设立，是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常设的13个文艺门类的全国性奖项之一，与电影金鸡奖、电视金鹰奖、戏剧梅花奖等并列，是中国摄影艺术的最高个人成就奖。自1996年第四届中国摄影金像奖开始，该奖由中国文联、中国摄影家协会联合主办和颁发，迄今已历八届。
第八届中国摄影金像奖评选工作于2009年7月7日在北京完成，并于2009年8月初在大理“第八届中国摄影艺术节暨2009首届国际影会”上颁奖，之后30名创作奖获得者的共300幅作品开始在全国各地巡展。桑玉柱的作品就是在吉林巡展时被影友看出问题的。
1月6日当天，温波和孟铁接受采访时均否认被剽窃，称他们常与桑玉柱同时到长白山采风，同时同地拍摄可能会拍出完全一样的景致。桑玉柱则提出了另一种说法：“长白山不好上，我们都是带一套机器上山，然后大家换底片盒拍摄。”
当天下午，中摄协在官方网站表示有假必查，并于次日派了两名调查人员前往吉林。调查组先后约谈了桑、孟、温三位当事人，并向前后给中摄协寄去举报材料的三位举报人了解情况。
1月9日，许林在博客上公布了郎琦提供的两个新材料。
证据之一是吉林省白山市宣传部干部肖鸣的一张照片，看得出与温波涉嫌被盗用的照片是同时拍摄的。肖鸣称温波当时与自己在一起，在长白山住了五天才等到下雪，没有桑玉柱在场。且温波曾对人讲，该瞭望点就他和肖鸣拍过。
另一材料是温波2009年11月14日发给郎琦的短信：“郎老，收到短信，我知道您对我的关心，爱护，桑给我打电话没有其他交易，只是说哥们都要好的，我也下不了决心。”郎琦称那时桑玉柱找温波谈话，后者还在犹豫。这两条证据郎琦已交给中摄协。
在诸多材料、证据指向性明显的情况下，1月11日，中摄协组织专家论证会研究处理结果。要求旁听的记者们被拦在会场外，工作人员甚至在门上悬挂起白布来遮挡记者们的视线。
当晚，在与会专家发言多数认为“合作拍摄违反摄影常识”并离场后，组委会达成处理结果–––当事人是“共同创作”，不存在剽窃或盗用现象。
12日公布撤奖结果后，桑玉柱接受《人民日报》记者采访时解释“共同创作”为：桑与温同时上山拍摄，桑的机器出了问题，便使用温的相机拍，回去后两人分享底片。
他还提出吉林摄影圈的“潜规则”：“在吉林摄影界，有一个我提出的，也是我一直这么做的，而且要一直这么做下去的‘潜规则’，凡是我和影友一起创作的，包括使用我的相机进行拍摄的，我就规定这属于联合创作，资源共享，回去分底片，这是我形成的一个传统？？这属于一种科学创作的理念。”并且，省内的作品评选、发表，他因职务关系为“避嫌”一律不参加，“但是在全国性的出书或者影展、比赛中，我来使用这幅作品。”
“同机换底”、“同时同地”、“同机同底分享底片”，几天内当事人就传出三种不同说法。有网友戏称：这三人比“三枪”还“拍案惊奇”！
金像奖背后的利益链
1月12日，郎琦口授许林在博客上发文质疑，认为中摄协得出的结论疑点重重：
桑玉柱剽窃的作品是温波、孟铁2003年以来发表过多次（个人摄影集、刊物等）的作品，六七年来谁也没说是“合作创作”，为什么现在改口？为什么中摄协不向肖鸣取证？在网络曝光之前，中摄协已经接到举报信息，为何迟迟不见行动？为什么不调查取证？
在中摄协的新闻通气会上，第八届中国摄影金像奖组委会秘书长、本次事件调查组负责人高琴称三位当事人并没有交待“共同创作”的细节，“业界人士对合作的说法也有歧义，但是法律界人士说在法律上这种情况是成立的？？具体界定要根据相关法律描述。”提到肖鸣，高琴则称“没去调查，希望他能自己站出来向我们阐明情况”。
有记者质询也许温、孟二人迫于桑在吉林的地位权势无法坦白情况，调查组是否考虑到有这种可能，高琴的回答是：“调查人员对他们都讲了材料是要作为呈堂证供的，他们做的是他们个人的选择。”
面对这些答复，许林等人发出强烈质疑：“调查应该引入既不是举报方，也不是被举报方的第三方？？自己做的事情出了问题，由单方面的自己出面组成调查组的做法值得商榷，现在等于是运动员调查员裁判员三位一体。”
为什么在众多影友们看来一个可以简单判断的事实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他们说调查困难，实际上底片都拿来做个对比分析，当事人是不是一起去过长白山可以去旅馆查登记手续，有什么难的？”中青报视觉总监、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副会长贺延光对《瞭望东方周刊》说，“我们现在都不是要求信仰，是要求常识。”
中摄协主席团某成员称，按道理发生这样的紧急事件，党组应该召开主席团会议商量对策，有必要的话还应扩大在京理事的范围，但这次完全由党组直接处理，他本人未接到任何相关通知。“为什么没有按照正常程序来？那只能说明这事没办法按照正常情况处理。”
“金像奖背后是有一个完整的利益链条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向本刊表示，“这一届评委名单公布前，就有一些人干脆把所有可能成为评委的人都拜一遍，请其‘指点作品’，也顺便送礼拉关系。”
据圈内普遍流传的一个说法，第八届金像奖获创作奖的30人中，至少有6个是“跑部钱进”的。
“在北京这种文化中心可能没人会把金像奖当回事，在798这样的地方提到这个奖可能还都让人觉得不好意思，”摄影批评家鲍昆对本刊记者说，“但是在地方上，金像奖前的‘中国’两个字就意味着神圣得了不得，各级政府也确实认可这个奖项。”
也因此，近几年来，官员、企业家等富裕阶层越来越喜欢加入到摄影圈子里来，毕竟玩书法、国画之类的还有门槛，摄影则相对简单、来得快。“自己拍不好，就拿底下人的片子冒名顶替，花点钱也没什么大不了。”贺延光说。
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对《瞭望东方周刊》透露，有摄协主席团某位成员做“掮客”，中摄协之所以在调查处理“桑玉柱事件”时举止失常，“因为这届金像奖是历届以来交易额最大的，一旦处理不好，拔出萝卜带出泥。”
“中国摄协就是名利场”
“有谁知道：所谓的中国摄影金像奖，有多少都是靠钱、靠权、靠关系得来的？其实无论真假，桑玉柱都不过是此次‘金像门’的一只替罪羊––––也是中国摄影界日渐堕落和腐败的‘协会体制’的一只替罪羊。”国内知名策展人那日松在许林博客后实名留言道，“别再提什么‘金像奖’了，其实它在真正的艺术领域早就已经一文不值了。”
在许林几篇博客后面，实名留言条目达上千条，留言中很少纠缠桑玉柱照片究竟是真是假的问题，更多爆出当事人、地方摄协和中摄协的种种内情，并呼吁司法机关介入调查。
“为什么这次会引起公愤？因为中摄协的官僚作风已经是普遍现象了。”贺延光说。在1月11日组织的专家论证会上，他炮轰摄协存在的各种问题：“现在摄协都办成高官俱乐部了，我们知道拍一张好照片要花费多少时间，那些在职的高官哪儿有时间拍照片？可是他们居然就有这个时间拍出来，还能出画册、办展览，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
“中国摄协就是名利场，中国摄影就是中国足球！”贺延光说。
“中国摄影家协会是‘中国文联’体系架构中一个最怪胎的机构，它政治意识形态上的‘官本位’和运作上的‘利本位’，理念上的大众化和实行上的‘精英’化，这些都使它既不像一个群众社团也不像一个行业协会，但又希望两边通吃。这次‘金像门’只是中国摄影官僚体系多年来这种积重难返两难性的一个崩溃点。”旅美摄影评论家陈建中撰文道。
“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桑玉柱个人，也不在于这一届金像奖表现出来的弊端，甚至也不仅在于摄协一级组织，而在于这种评选带有普遍性，它反映出的是对现在整个文化体制下评选制度乃至艺术方向的质疑。”中国艺术摄影家协会会长刘雷对本刊记者说。
中国摄影家协会成立于1956年12月，新中国第一个全国性摄影组织，是由全国各民族摄影家组成的专业性团体，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团体会员。是中国最具影响力和权威性的全国性摄影组织，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摄影组织。
中国摄影家协会举办有中国摄影金像奖、全国摄影艺术展览、中国国际摄影艺术展览、中国摄影艺术节、中国国际摄影艺术节等知名摄影品牌及活动。
国内类似的摄影组织、团体还有：
中国艺术摄影学会成立于1988年，由文化部主管，举办过数十次在国内外有影响的展览、影赛，如连续四届的平遥国际摄影节、二届都匀国际摄影博览会、武夷山国际摄影周、三届群艺杯全国摄影大赛、三届金路奖的评选、四届中国优秀摄影家评选等。
中国新闻摄影学会成立于1983年，国家级群众性学术团体社团法人，在国内、国际新闻摄影学术活动、学术交往中具有权威性、代表性。它是由全国新闻摄影工作者和主管报纸刊物新闻摄影工作的总编辑们共同自愿组成的非营利性学术团体，也是各省、市、自治区新闻摄影学会的联合、联络机构。
……
摄影造假早已不是新闻了。单单2008年，就有“周老虎”拿年画伪装新发现的华南虎，“刘羚羊”把藏羚羊和青藏铁路合成在一起，“张鸽子”用PS复制广场鸽获了华赛奖？？如今，国内摄影最高个人成就奖––––中国摄影金像奖也传出丑闻，为这张摄影“造假大师”名单又增添一位“新秀”。
吉林省摄影家协会副主席桑玉柱（网友呼之“桑白山”或“桑剽剽”），2009年8月凭借其提交的20张长白山风光照片获得第八届中国摄影金像奖，但近日被爆出涉嫌盗用他人作品。
2010年1月11日，第八届摄影金像奖组委会宣布，取消桑玉柱获奖资格，收回获奖证书和奖杯并通报其工作单位，理由是金像奖规定参评作品须是“体现本人创作水平与风格的作品”，但桑提交的作品中却有四幅“分别与本省摄影家孟铁、温波共同创作”。
公告一出，摄影圈内哗然。并非因为撤销奖项，而是为组委会给出的理由：写文章、画画、作曲都可以共同创作，摄影这种瞬间艺术怎么共同创作？你提供机器，我按快门？还是三个人数“一二三”同时按快门？
照片署多人名字分享，大概与学术论文添加无关人员姓名同样道理。图名还是图利？令人产生无限联想。
比“三枪”还“拍案惊奇”
“我不信任这个调查结果。”已退休的《人民日报》高级编辑、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学术部副主任许林在电话中对本刊记者说。他是第一个将桑玉柱之事公开曝光的人。
1月6日9时05分，许林在博联社博客发布文章《金像奖也有假吗？》，称接到知情人士举报，桑玉柱获奖作品中三幅冒用吉林省安图县长白山摄影家协会理事孟铁2003年发表过的作品，另一幅则与吉林省长白山管委会工作人员温波的作品相同。文章贴出三人作品作对比，从画面看，桑与温、孟的作品除色调不同，内容、角度、景别等完全一致。
给许林发举报材料邮件的人是吉林省老摄影家郎琦，由于年纪大不会上网，而此前吉林省已有摄影人曾几次上网发帖披露这个事情，都被桑玉柱施加影响删除了，就希望通过北京其他摄影界人士反映。许林曾以坚持摄影打假而闻名，之前与郎琦并不熟识，辗转取得联系后，许林迅速撰写文章发表。“我不怕有什么压力，这就是尽自己的使命，但凡有良知的摄影人都会这么做。”
文章发出后引起摄影界热议。有专业人士放大细节进行照片局部比照，发现每一缕云彩都严丝合缝。“长白山的云流动极快，差一秒都可分辨，这绝对是同一底片。”熟悉长白山气象的东北影友纷纷证实。
中国摄影金像奖于1988年2月设立，是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常设的13个文艺门类的全国性奖项之一，与电影金鸡奖、电视金鹰奖、戏剧梅花奖等并列，是中国摄影艺术的最高个人成就奖。自1996年第四届中国摄影金像奖开始，该奖由中国文联、中国摄影家协会联合主办和颁发，迄今已历八届。
第八届中国摄影金像奖评选工作于2009年7月7日在北京完成，并于2009年8月初在大理“第八届中国摄影艺术节暨2009首届国际影会”上颁奖，之后30名创作奖获得者的共300幅作品开始在全国各地巡展。桑玉柱的作品就是在吉林巡展时被影友看出问题的。
1月6日当天，温波和孟铁接受采访时均否认被剽窃，称他们常与桑玉柱同时到长白山采风，同时同地拍摄可能会拍出完全一样的景致。桑玉柱则提出了另一种说法：“长白山不好上，我们都是带一套机器上山，然后大家换底片盒拍摄。”
当天下午，中摄协在官方网站表示有假必查，并于次日派了两名调查人员前往吉林。调查组先后约谈了桑、孟、温三位当事人，并向前后给中摄协寄去举报材料的三位举报人了解情况。
1月9日，许林在博客上公布了郎琦提供的两个新材料。
证据之一是吉林省白山市宣传部干部肖鸣的一张照片，看得出与温波涉嫌被盗用的照片是同时拍摄的。肖鸣称温波当时与自己在一起，在长白山住了五天才等到下雪，没有桑玉柱在场。且温波曾对人讲，该瞭望点就他和肖鸣拍过。
另一材料是温波2009年11月14日发给郎琦的短信：“郎老，收到短信，我知道您对我的关心，爱护，桑给我打电话没有其他交易，只是说哥们都要好的，我也下不了决心。”郎琦称那时桑玉柱找温波谈话，后者还在犹豫。这两条证据郎琦已交给中摄协。
在诸多材料、证据指向性明显的情况下，1月11日，中摄协组织专家论证会研究处理结果。要求旁听的记者们被拦在会场外，工作人员甚至在门上悬挂起白布来遮挡记者们的视线。
当晚，在与会专家发言多数认为“合作拍摄违反摄影常识”并离场后，组委会达成处理结果–––当事人是“共同创作”，不存在剽窃或盗用现象。
12日公布撤奖结果后，桑玉柱接受《人民日报》记者采访时解释“共同创作”为：桑与温同时上山拍摄，桑的机器出了问题，便使用温的相机拍，回去后两人分享底片。
他还提出吉林摄影圈的“潜规则”：“在吉林摄影界，有一个我提出的，也是我一直这么做的，而且要一直这么做下去的‘潜规则’，凡是我和影友一起创作的，包括使用我的相机进行拍摄的，我就规定这属于联合创作，资源共享，回去分底片，这是我形成的一个传统？？这属于一种科学创作的理念。”并且，省内的作品评选、发表，他因职务关系为“避嫌”一律不参加，“但是在全国性的出书或者影展、比赛中，我来使用这幅作品。”
“同机换底”、“同时同地”、“同机同底分享底片”，几天内当事人就传出三种不同说法。有网友戏称：这三人比“三枪”还“拍案惊奇”！
金像奖背后的利益链
1月12日，郎琦口授许林在博客上发文质疑，认为中摄协得出的结论疑点重重：
桑玉柱剽窃的作品是温波、孟铁2003年以来发表过多次（个人摄影集、刊物等）的作品，六七年来谁也没说是“合作创作”，为什么现在改口？为什么中摄协不向肖鸣取证？在网络曝光之前，中摄协已经接到举报信息，为何迟迟不见行动？为什么不调查取证？
在中摄协的新闻通气会上，第八届中国摄影金像奖组委会秘书长、本次事件调查组负责人高琴称三位当事人并没有交待“共同创作”的细节，“业界人士对合作的说法也有歧义，但是法律界人士说在法律上这种情况是成立的？？具体界定要根据相关法律描述。”提到肖鸣，高琴则称“没去调查，希望他能自己站出来向我们阐明情况”。
有记者质询也许温、孟二人迫于桑在吉林的地位权势无法坦白情况，调查组是否考虑到有这种可能，高琴的回答是：“调查人员对他们都讲了材料是要作为呈堂证供的，他们做的是他们个人的选择。”
面对这些答复，许林等人发出强烈质疑：“调查应该引入既不是举报方，也不是被举报方的第三方？？自己做的事情出了问题，由单方面的自己出面组成调查组的做法值得商榷，现在等于是运动员调查员裁判员三位一体。”
为什么在众多影友们看来一个可以简单判断的事实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他们说调查困难，实际上底片都拿来做个对比分析，当事人是不是一起去过长白山可以去旅馆查登记手续，有什么难的？”中青报视觉总监、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副会长贺延光对《瞭望东方周刊》说，“我们现在都不是要求信仰，是要求常识。”
中摄协主席团某成员称，按道理发生这样的紧急事件，党组应该召开主席团会议商量对策，有必要的话还应扩大在京理事的范围，但这次完全由党组直接处理，他本人未接到任何相关通知。“为什么没有按照正常程序来？那只能说明这事没办法按照正常情况处理。”
“金像奖背后是有一个完整的利益链条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向本刊表示，“这一届评委名单公布前，就有一些人干脆把所有可能成为评委的人都拜一遍，请其‘指点作品’，也顺便送礼拉关系。”
据圈内普遍流传的一个说法，第八届金像奖获创作奖的30人中，至少有6个是“跑部钱进”的。
“在北京这种文化中心可能没人会把金像奖当回事，在798这样的地方提到这个奖可能还都让人觉得不好意思，”摄影批评家鲍昆对本刊记者说，“但是在地方上，金像奖前的‘中国’两个字就意味着神圣得了不得，各级政府也确实认可这个奖项。”
也因此，近几年来，官员、企业家等富裕阶层越来越喜欢加入到摄影圈子里来，毕竟玩书法、国画之类的还有门槛，摄影则相对简单、来得快。“自己拍不好，就拿底下人的片子冒名顶替，花点钱也没什么大不了。”贺延光说。
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对《瞭望东方周刊》透露，有摄协主席团某位成员做“掮客”，中摄协之所以在调查处理“桑玉柱事件”时举止失常，“因为这届金像奖是历届以来交易额最大的，一旦处理不好，拔出萝卜带出泥。”
“中国摄协就是名利场”
“有谁知道：所谓的中国摄影金像奖，有多少都是靠钱、靠权、靠关系得来的？其实无论真假，桑玉柱都不过是此次‘金像门’的一只替罪羊––––也是中国摄影界日渐堕落和腐败的‘协会体制’的一只替罪羊。”国内知名策展人那日松在许林博客后实名留言道，“别再提什么‘金像奖’了，其实它在真正的艺术领域早就已经一文不值了。”
在许林几篇博客后面，实名留言条目达上千条，留言中很少纠缠桑玉柱照片究竟是真是假的问题，更多爆出当事人、地方摄协和中摄协的种种内情，并呼吁司法机关介入调查。
“为什么这次会引起公愤？因为中摄协的官僚作风已经是普遍现象了。”贺延光说。在1月11日组织的专家论证会上，他炮轰摄协存在的各种问题：“现在摄协都办成高官俱乐部了，我们知道拍一张好照片要花费多少时间，那些在职的高官哪儿有时间拍照片？可是他们居然就有这个时间拍出来，还能出画册、办展览，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
“中国摄协就是名利场，中国摄影就是中国足球！”贺延光说。
“中国摄影家协会是‘中国文联’体系架构中一个最怪胎的机构，它政治意识形态上的‘官本位’和运作上的‘利本位’，理念上的大众化和实行上的‘精英’化，这些都使它既不像一个群众社团也不像一个行业协会，但又希望两边通吃。这次‘金像门’只是中国摄影官僚体系多年来这种积重难返两难性的一个崩溃点。”旅美摄影评论家陈建中撰文道。
“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桑玉柱个人，也不在于这一届金像奖表现出来的弊端，甚至也不仅在于摄协一级组织，而在于这种评选带有普遍性，它反映出的是对现在整个文化体制下评选制度乃至艺术方向的质疑。”中国艺术摄影家协会会长刘雷对本刊记者说。
中国摄影家协会成立于1956年12月，新中国第一个全国性摄影组织，是由全国各民族摄影家组成的专业性团体，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团体会员。是中国最具影响力和权威性的全国性摄影组织，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摄影组织。
中国摄影家协会举办有中国摄影金像奖、全国摄影艺术展览、中国国际摄影艺术展览、中国摄影艺术节、中国国际摄影艺术节等知名摄影品牌及活动。
国内类似的摄影组织、团体还有：
中国艺术摄影学会成立于1988年，由文化部主管，举办过数十次在国内外有影响的展览、影赛，如连续四届的平遥国际摄影节、二届都匀国际摄影博览会、武夷山国际摄影周、三届群艺杯全国摄影大赛、三届金路奖的评选、四届中国优秀摄影家评选等。
中国新闻摄影学会成立于1983年，国家级群众性学术团体社团法人，在国内、国际新闻摄影学术活动、学术交往中具有权威性、代表性。它是由全国新闻摄影工作者和主管报纸刊物新闻摄影工作的总编辑们共同自愿组成的非营利性学术团体，也是各省、市、自治区新闻摄影学会的联合、联络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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