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西：说“美式相声”的中国人

　　“他们有这样的文化传统，所有人都调侃政治家。（被调侃）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荣誉”

　　黄西 (Joe Wong)，朝鲜族，1970年出生于中国吉林省白山市。本科毕业于吉林大学，曾在中国科学院攻读硕士，后获得美国得克萨斯州莱斯大学博士学位。2008年入美国籍。2009年4月17日晚，在美国深夜节目收视率冠军“大卫·莱特曼秀”表演近6分钟的脱口秀，大获成功。在2010年3月全美广播和电视记者协会年会上的表演，是一次里程碑式的演出，至今仍为人们津津乐道。

　　黄西要来了。

　　2013年12月27日至31日，黄西将在上海共舞台“ET聚场”连演5场，名为：“开什么国际玩笑”。这是他在中国大陆的脱口秀首秀。

　　这位看上去有点天然呆、其貌不扬的生化博士，自从在2009年的“大卫·莱特曼秀”上讲了6分钟笑话后，在中美两地就成了喜剧界明星人物。美国人啧啧称奇，这个说话有着浓重中国口音的黄种人怎么就能把他们逗得前仰后合？中国人更是诧异，讲笑话还能讲到全美广播和电视记者协会年会上，而且是15分钟的独角戏。

　　看看他在那次年会上怎么开涮坐在他边上的美国副总统约瑟夫·拜登：

　　“事实上，我曾经读过你的自传，今天见到了你，我觉得书（比你本人）好多了。”“（如果我竞选总统）我会通过降低劳动者的生产率来消除这个国家的失业，让两个人去干一个人能干的活儿—”转身看着拜登，“就像总统和副总统那样”。

　　爱上脱口秀

　　生于1970年的黄西，来自吉林省白山市。还是在吉林大学求学的时候，黄西就喜欢看笑话、讲笑话。他非常羡慕那些能在公共场合清楚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自己的故事。

　　1994年，黄西赴美国莱斯大学攻读生化博士学位，2000年，他在马萨诸塞州一家生物制药公司找到工作。2001年，他的一位同事带他去了一家俱乐部，那天晚上，美国喜剧界传奇人物艾默·菲利普斯正在俱乐部里表演，黄西的英文还没现在那么利索，只能听懂菲利普斯一半的笑话，但还是被这种类似中国单口相声的艺术形式深深吸引住了。

　　搬到休斯敦以后，他也想尝试一下“美式相声”。光听过刘宝瑞的单口相声，“美式相声”可没怎么钻研过，所以他在2001年底参加了布鲁克林高中的一个脱口秀成人业余学习班。

　　“这个班就是告诉学员一些关于笑话的基本常识。”黄西对本刊记者说，美式单口和国内传统相声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国内（相声）比较讲究表演，在美国侧重点在段子内容上，能不能把自己个性突出出来，把段子写好，那得看你的造化。然后个人的风格就会自然而然地形成。”

　　班里什么人都有，社会各个阶层、不同社会背景的人都聚集在这里。有些人是会计，有些人是开五金店的。

　　“各种各样人都有，但是大家都对幽默、对脱口秀感兴趣。我在做脱口秀的时候已经结婚了，跟他们的来往大部分都是跟表演有关的，朋友也有，主要是出于共同的兴趣爱好。”黄西说。

　　第一次表演

　　2002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在萨莫维尔的一个叫汉纳的体育酒吧里，黄西第一次真正上台表演。

　　酒吧的一个角落放了一只麦克风，算是他的舞台。

　　“最开始基本都是在酒吧。在美国，酒吧是很流行的文化，”黄西对本刊记者说，“在国内，亲戚朋友一起都是出去大吃一顿，在国外很多时候就是大家去酒吧喝点酒，聊聊天。酒吧里做脱口秀是比较锻炼人的，有时顾客不知道有脱口秀，喝酒的时候顺便听听。我上了那个成人培训班后就自己找地方练，老师也告诉我们几个地方，可以去练，到那里后就跟老板搞好关系，跟他说好话，能不能让我试一下，先去混个脸熟，下次就去表演。”

　　黄西对本刊记者介绍说，在美国，脱口秀是非常普遍的表演形式，他给高中生讲过，给老头老太太也讲过，头几年根本就没挣着钱，能有地方让你上台表演就不错了。然后一点一点地有了些小名气，才可以糊口。

　　他在那个酒吧的第一次表演，现场反应不太好。他现在还记得，他讲了五分钟以后，有个老伙计跑上来跟他讲：“哎，你讲的可能有点意思！但我听不明白你讲的什么意思。”

　　“谁碰到（这样的情况）心里都会嘀咕，”黄西对本刊记者说，“但当时也就是一种爱好，心理负担不是很大，觉得做不成也无所谓。一开始的时候一周能有一次表演就不错了，很难争取到上台的机会；后来一点点做好了以后，大家也想叫你去；再到后来什么时候想去，打个电话去就行。”

　　有了最初的演出尝试之后，他开始努力争取在不同的俱乐部表演的机会。

　　蜥蜴俱乐部每周一都有一次脱口秀表演比赛，赢家获得的奖励是一张20美元的餐券。尽管钱不多，大家还是特别认真地表演。

　　有一天晚上，黄西赢了。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晚上的情景，“开车回家时，天上下着非常大的雪，雪花就像是在空中横飞一样，我边开车边享受这种兴奋感。”

　　从“莱特曼深夜秀”到记者年会

　　专门帮“莱特曼深夜秀”发掘人才的布瑞尔是黄西真正的伯乐。

　　该档电视节目是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每周一到周五晚上十一点至午夜播出的一档聊天节目，主持人大卫·莱特曼惯以幽默犀利的语言评述时事，是美国娱乐类聊天节目的一面旗帜。

　　“2005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发展得不太好，跟自己一起开始（做脱口秀）的人很多已经上电视了。自己当时也挺灰心丧气的，尤其作为一个新手，特别低潮的时候，俱乐部老板也不太想约你去，机会更少。布瑞尔到波士顿以后给了我很多鼓励，还跟其他老板说：‘哎，黄西是波士顿最好的脱口秀演员。’有他这句话，很多俱乐部老板又请我去了。”黄西对本刊记者回忆。

　　2009年4月17日，那一晚黄西终身难忘，在“莱特曼深夜秀” 成功演出之后，莱特曼罕见地拉着乐得不知所措的黄西一起谢幕。布瑞尔认为，黄西是该节目近几年来发掘到的 “最清新、最成功的演出”。

　　更大的成功还在等待着他。

　　2010年3月的美国广播电视记者协会年会上，他作为唯一受邀的喜剧界人物为副总统和全美的媒体代表们表演了15分钟的脱口秀，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谈到这段往事，黄西显得很平静：“调侃政治家，在美国没什么，他们有这样的文化传统，所有人都调侃政治家。（被调侃）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荣誉。在美国讲这种段子也挺不好找地方，大家平时工作挺忙的，没人太关心这个。为了别在记者年会上演砸，两个多月的准备时间里，我早上把小孩儿送去托儿所，然后开车到咖啡馆，写一个小时，再去上班，然后再找机会练。”

　　2010年，黄西被评为波士顿最佳喜剧演员，还在美国一个戏剧节上赢得了冠军。

　　为了庆祝他取得的成就，当地喜剧界还专门搞了一个活动。黄西坐着，比较知名的脱口秀演员一个个上台，拿他开涮，调侃内容关于种族、长相甚至性等等方面。“那种笑话在那种场合是可以接受的，这种东西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荣誉。”黄西说。

　　对这次到上海共舞台演出，黄西说：“我在美国也用中文作过巡演。（这次在上海的演出）讲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形式就是脱口秀，内容主要是讲一下中国人在美国的经历；然后再讲一下‘海归’回国的一些事情。大家对这些话题应该比较感兴趣。”

　　《瞭望东方周刊》特约撰稿河西︱上海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