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二代”和“富二代”

  • 来源:杂文选刊
  • 关键字:富二代,城镇化
  • 发布时间:2014-01-04 09:09

  下班了,大批流水线上的工人,先后涌向附近的饮食店。

  “饭都没吃,聊啥理想呀!”9月13日中午,在东莞市厚街镇三屯工业区,当记者试图和他们交流,谈一下“理想”、“梦想”的话题时,工人们似乎热情不高。

  这多少有些令人尴尬,这种尴尬折射出今天这个时代不同阶层的人们所面对的一切。

  陌生和稀缺

  “我常问我的员工,你们有什么理想,但很多人是没理想的,也没啥想法。”东莞市桥头镇跃威模具加工厂的老板陈跃坦承,他开工厂六年了,但能让他将普通员工的手机号存在自己手机里的,只有卢星一人。

  卢星是厂里的新人,二十四岁,广西武鸣县人。他的理想是学好工业设计,然后开公司做老板。为实现梦想,卢星从流水线做起,每天上班十二个小时。

  陈跃说,自己喜欢他,是因为从他身上找到了久违的自己——“一心想当老板”。1997年,陈跃从广西来到广东打工。无论在哪家工厂上班,陈跃总在私底下将自己和工厂老板相比,寻找差距,学习管理方法。十年打工后,陈跃和弟弟创办了现在的这家加工厂。六年过去了,他手下的工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但他很难发现有冲劲和理想的员工。

  和一些人因生活压力大,而导致理想被“剥夺”的情况相比,许多“90后”的新生代农民工,恰恰因为没有生活压力才导致理想“丧失”。对他们而言,大部分父母用打工的积蓄在家乡为他们建了婚房,让孩子出去打工,并不是企盼他们带回多少钱,而是希望他们“找个媳妇回来”。新生代农民工在职业选择上,选的是“边干边玩”的活。有时候工资花光了,还要父母寄钱过来。

  被迫“城镇化”

  这些新生代农民工的理想起了变化。他们关心的只是现实,如钱、房子、女朋友这类话题,不大会去关心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包括政治。

  但你不关心政治,政治一样关心你。在广州一家制衣厂上班的李海兵深有体会。多年来,李海兵一直反对从农村跑到县城买房。一是土地在农村,农民以农为业,在县城安家,来回耕地不方便。二是在县城住成本高,因为县城连喝水、吃菜都要花钱,而且还要交物业管理费、卫生费等。

  不过,现在的李海兵屈服了。“村里学校关了,也没有医院,更没有好的教育、医疗等资源,全集中到县城去了。”李海兵说,“送孩子到镇上读书,骑摩托车一个来回差不多两个小时,不跟风随大流能行吗?大家都被裹挟进去了。”

  不再回老家的农民工,如何在县城里生存下去?三四十岁的打工者,还可依靠劳动力在发达地区多打几年工,但他们终究都要面对自己老去后怎么办的拷问。

  梦想艰难

  挣钱,回家做点小买卖——这是稍有理想的打工者关于他们未来的重要思考。这是因为,理想的实现越来越难了。

  最近几年,随着一二线城市竞争的白热化,一些资本大鳄连一般的县城也不放过了。随着连锁超市在县城以及乡镇铺开,外出务工者返乡创业的信心再度遭到打击。

  这是一个“快鱼吃慢鱼、大鱼吃小鱼”的时代。可对于“如果没生病,一年就只挣两万元”的农民工而言,拿什么资本去竞争呢?除了继续帮大资本家打工,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陈跃说,这几年村里每年涌向城市打工的人群中,没有一个人回来创业,“挣钱回家盖房子或进县城买房”,几乎成为打工者的唯一“理想”。但当这一“理想”实现,新生代的农民工也迷失了。

  “富二代”玩什么

  理想缺失也是“富二代”阶层所面临的共同困境。

  当物质成为自己向上攀登的源动力时,在物欲得到满足后,动力也就终止了。徐灵是东莞本地人,现在是东莞某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属诸多“富二代”中的一员。徐的房子、车子都是父母买的,她挣来的钱,都是自己花掉。“我的理想就是周游列国,像徐霞客一样。”徐灵告诉记者,“你不能说我没理想吧。”

  这些“富二代”,通常是被父母安排进入政府部门或事业单位做临时工,每个月大概就两千元——对他们而言,这点工资连油费都不够,他们只是想找份工作,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娶)了。

  “周末泡泡酒吧,一瓶酒就一两千块。”徐说,圈子的话题,主要集中于“哪儿新开了一家私房菜,哪里又推出新菜式”,边吃边玩边发微信炫耀,有的喜欢玩猫玩狗,每天就像打理自己的孩子一样忙碌。这是很多女“富二代”的玩法。

  男“富二代”们还玩石头,玩沉香,玩书画收藏——一幅画或一块石头一百多万元。这些玩腻了以后,有一些人又开始玩骑行,玩户外活动了。去年7月,徐灵去尼泊尔玩时,碰到东莞市沙田镇的一对夫妇,骑着摩托到尼泊尔玩。“我们平常就聊吃喝玩乐,只有疯子才去谈政治。”徐灵说,“毕竟,对当下,谁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至于网上或媒体对一些“富二代”的“控诉”,在徐灵看来,不过是在放大这些丑闻。这些对“富二代”的戾气,也让他们降低了对社会和底层民众的关注热情。

  当下,他们的理想都具有浓郁的私人化色彩,而不是社会的、民族的或大众的。理想在不同阶层身上,主要体现在对自身生活的改善或寻找新的玩法上。

  这种理想观似乎在青年群体中广泛存在着,无论他是农民工,还是“富二代”。区别只在于,他们主动或被动去想、去玩的不一样而已。

  【原载2013年第20期《南风窗》】

  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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