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只“麻雀”

　　近日官场之上，又飞出一只“麻雀”，一条“一套房换一个副厅级”的奇闻，引出了网上报端沸反盈天——广东省茂名市市长助理雷挺，在市建设局局长任上时，为了要企及一步之遥的“副厅级”，花了五十一万一千五百七十七元买了一套商品房，送给了市委书记罗荫国。雷挺果然当上了时任市长的罗荫国的“助理”，果然戴上了“副厅级”的乌纱。

　　说这是一只“麻雀”，是说它其实并非奇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天下鸟儿，大同小异，具有某些普遍性——雷局长为什么要送房子，因为要升官，升官为什么要送房子，因为罗荫国是“一把手”，乌纱帽掌握在他的手里，升不升，全凭他“一张嘴”，提不提，在于他“一支笔”。不是说干部要组织部门考察、推荐吗，不是说提任要“一班子”民主决策吗，可惜得很，在不少地方，恐怕只是一种摆设，真正拍板的，还在于“一把手”，所以雷挺认准了这个道理，要给“一把手”送房。

　　也许孤证不明，一只“麻雀”还不能“俱全”，那么再看一下几个月前判决的两起案子吧——甘肃省华亭县县委书记任增禄，受贿九百九十一万元，另有四百一十一万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而长长的起诉书中，竟有华亭县一百二十九名官员向任书记行贿，几乎覆盖了县委、县政府和各乡镇机关；安徽省萧县县委书记毋保良，受贿一百零九起，共两千余万元，也是长长的起诉书，涉及六十六名萧县官员向他行贿，覆盖了该县所有乡镇和县直机关，竟还包括县四套班子的成员。官员为什么集体行贿？因为其中七成与调动升迁有关；为什么要向县委书记行贿？因为他是“一把手”呀，升职调迁在他手掌之中，“把赌注下在一把手身上”，胜算竟有九成，所以百官进贡，集体买官。这几只“麻雀”，解剖一下，其意义远不在于那些买官者的心机不端，而恰恰在于某些地方、某些机制中，权力过于集中近乎无限又缺少制约没有监督，“一把手”变成了“一言堂”，更何论“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呢？这就是“一套房换了一个副厅级”的原因，这就是上百官员集体行贿的根源。

　　“一套房换了一个副厅级”，其实还有一层意义。也有网友惊呼，说这买官，“成本”也够大的啊！但是雷挺们为什么仍然要送房？因为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哦，比起一旦套上乌纱将会带来的“盈利”，这区区“一套房”的成本又算什么？所以有的地方，买官有明码标价，县级多少万，厅级又值几何，听上去是天价，其实只是小本钱，而在不少买官者那里，这点“小本钱”都不是出自己的血，或是有商人代付，或者根本就是敛聚的不义之财——你看这个雷挺，他的十六年刑期中，既有向罗书记行贿的黑金，更有他自己利用局长的权力受贿的巨款，一出一进，还有巨额“盈利”呢。就说他送给罗书记的那套房，为什么只要区区五十一万，原来是“只有本局职工及直系亲属才能购买的低价房”，每平方米均价只有一千九百元，竟写上了与建设局没有一毛钱关系的罗荫国老母的名字，作为贡品献了上去。可见就连行贿，用的也是局长的权力，买的也是特权的“优惠房”，你这一只“麻雀”，不是“五脏俱全”、典型得很么？我们的改革，还能犹豫观望、迟疑不前么？

　　【原载2013年11月30日《新民晚报·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