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之梦

　　在海的远处

　　水是那么蓝

　　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

　　同时又是那么清

　　像最明亮的玻璃

　　这里住着小小的海公主

　　她没有腿，身体下部是一条鱼尾

　　安徒生《海的女儿》里善良、美丽且执着的美人鱼，是每个女孩子心中美好的梦，然而，这个梦会被多数人忘却，林琳却将这个梦变成了现实，并且一做就是8年。

　　12月14日，北京大风降温，“美人鱼”林琳6点就出门，从北京西五环外的家，穿城20多公里，往东二环附近的海洋馆赶。

　　不到8点，她换上工作服开始备食，两大桶的冻鱼、冻虾，去头去尾，分别切成块、丁、条、沫。林琳不会做饭，切鱼却相当熟练，不到一小时，两大桶鱼已经全部切好。她攥攥冻得发红的手指，提起大桶，开始给鱼儿们喂食。她的编制在养殖部。几十个不同鱼缸中的上百种鱼，有的要用夹子喂到它们的嘴边，有的要把小沫一点一点搓给它们，有的要一块块地隔开时间喂给它们。她熟记着每一种鱼的饮食习惯，在高高低低的鱼缸之间爬上爬下，一圈下来已近11点。

　　林琳回到更衣室迅速吃上几口早点，熟练地换上一身比基尼，两三分钟后，她已坐在池边，套上银光闪闪的鱼尾，穿上脚蹼，往身上撩撩水，水温26摄氏度，比一般游泳池稍低一些。

　　“扑通”，11点美人鱼入水了，下面的“海底隧道”里，立即响起游客们兴奋的呼声。“美人鱼！”“哇！好美啊！”“是真人么？是么？”“在那儿！在这儿！”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这一刻似乎都相信了童话，他们在隧道里来回奔走，寻找美人鱼的踪影，看到美人鱼冲他们招手，会兴奋不已，快门声不断。美人鱼尽管戴着蛙镜，嘴角却一直是保持着微笑，在水里转上几圈，和海龟跳上一曲，抓上一把沙子便能引来一大群鱼儿的环绕，那一刻游客们模糊了现实与幻境。

　　一场20分钟的表演，对游客来说结束得太快，但对美人鱼而言，却并不轻松，因为两腿变成了“鱼尾”。在水下游泳，完全靠腰部和腿部的力量，加上海水浮力大，每次潜下去，都要憋上一大口气。“我做一套动作能在水下憋气两分多钟。”她说，专业潜水员也只能憋气一分钟左右。多年的表演使林琳在各方面的专业能力都很出色，这位美人鱼在水下正可谓“如鱼得水”。

　　2002年年初，林琳开始了自己的美人鱼生涯。那年她19岁，身高1.74米，擅长游泳。从职高模特专业毕业，老师随口一句话吸引了她：“有个海洋馆好像要招美人鱼。”美人鱼！林琳从小就很喜欢《海的女儿》，还喜欢游泳。就这样，她来到海洋馆，潜水教练看了身材，测试了体能，就被录用了。接下来她开始了近两个月严格训练——力量、体能、肺活量、身材等各个方面。每天几百个下蹲和腰部运动，几小时的游泳，几十次憋气训练，控制饮食保持体重。终于，林琳开始表演，成为一条“专业”的美人鱼。

　　一场表演下来，林琳身体很疲劳，上岸洗完澡，裹上浴巾，等待下一场表演。一天4场表演，4次洗澡，不断水上水下温度变化，加之冬季寒冷，2009年冬至前这几天，她的同事们都病倒了，只有她一人表演。因为中午时间紧张，她通常来不及换衣服吃饭。一直等到4场演完，换好衣服已是下午5点了，她才买了个汉堡，补上午饭。

　　美人鱼的工作看上去很美，但对女孩子的健康影响很大。长期处于低温水中，经常憋气，以及长时间的盐水浸泡，对身体和皮肤都有伤害。加上这个职业对于外形和体能的硬性标准，让林琳也很无奈。“那时候和我一起做美人鱼的，好几年前就不做了，可我还是喜欢这个，我想尽可能坚持。”她说，“不过，应该干不了几年了，未来总要结婚有孩子，可能那时候就不得不放弃了。”

　　3年前，林琳父亲病逝，她心中多了一份责任，帮母亲分担家庭的压力。美人鱼的工作一个月底薪800元，每演一场15元。出于经济考虑，她提出辞职，重新找了一份物业管理工作，并且开始学英语。在新的单位里，她负责管理羽毛球馆，上上下下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利用业余时间学会了打羽毛球。

　　然而，林琳美人鱼的梦想并没幻灭，反而更令她魂牵梦绕，常回想起自己化身美人鱼，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于是，辞职一年多后，林琳又回到了她热爱的海洋馆，继续扮演“海的女儿”，只是现在她只能利用业余时间表演了。“我太喜欢美人鱼这工作了，我也知道这就是青春饭，可我还是想回来做。几年前辞职了，可心里还是惦记，还是想坚持。”她说。

　　晚间，林琳背着一个大袋子，来到地铁口，搓搓手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布铺在地上，摆上靴子。这是她为自己找的“第三副业”。林琳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妈妈不再那么辛苦，并把自己的美人鱼之梦继续下去。

　　(马昆摘自《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