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心武 笑骂由人 难得糊涂

  • 来源:时尚北京
  • 关键字:刘心武,糊涂,文学
  • 发布时间:2014-09-11 10:06

  刘心武1992年就用电脑写文章了。他自诩为最早穿喇叭裤的中国作家。他称自己“其实很时尚”的原因是,他对社会上的新生事物总是很好奇,从来不无缘无故去排斥,他有三步原则:第一尊重,第二去了解,第三才决定自己的态度。

  “我就是一个退休金领取者,这个你要明确,需要采访这样一个人吗?”助理将刘心武接送到我们采访的地点,他落座后,便翻起记者递给他的8月刊杂志,先问起了问题。时尚在他心里有明确的定位,就像经济学、文学等各学科领域,甚至在各个学科更具高导性的学术流派的区别一样,他有细分。

  用文学的方式看他本人,生活规律,每天,刘心武上午睡觉,下午会朋友、看书、听音乐、在电脑前查资料、参加活动、接收采访,写作一般是在晚上;对很多事情态度鲜明,他说人最好的生活方式就是由着性子生活,在自尊得到充分保障的前提下自主选择;没有焦虑,原因是他在2012年已经出版了《刘心武文存》40卷,从他16岁到70岁的作品都录入其中,他说,这之后的创作都是“有一搭没一搭”,他已经“超脱”了。

  至于他是否真正没有焦虑,记者不得而知,只是30年之前,他写过反映老北京文化的佳作《钟鼓楼》,现实主义笔法醇厚,现在,他70岁以后的作品《飘窗》刚出版,将这个时代资本的力量与他价值观中最重要的尊严之间进行了碰撞,反映了人们的焦虑。

  记者:作家能够由着性子生活,很多其他行业都比较难。

  刘心武:大部分职业都会遇到个体与群体之间的冲突摩擦。在这个过程当中,我觉得应该有两方面,一方面是要维系自己的个性尊严,另一方面是要尽量去体谅他人、群体、社会,去适应它,要两方面努力。完全丧失自我,不好,完全拒绝他人和群体,对抗社会,就肯定是悲剧性的,也不好。

  他是40后,大部分同时代人带着明确的价值观从70,80年代走到现在,都会面临个人与社会普遍价值观之间的摩擦,在刘心武看来,有些人会不习惯,因为他们的价值观之前形成了,后来被碾碎了,而大家重塑的价值观可能也是财富第一。

  记者:您的价值观重塑过吗?

  刘心武:我当然没有。我始终认为个人尊严高于一切。

  记者:个人的尊严包括什么?

  刘心武:包括表达自己思想的自由,和哪怕你在这种自由受到一定限制,在很痛苦的时候,你可以沉默不屈服,忍受苦难但你不下跪。个人尊严主要就是保持住自己的良知,你没有放弃内心深处最根本的认知,内心最深处解决问题的能力。

  人类不断突破个人欲望,经济在不断向前发展,而文学往往对社会经济状态的发展持批判和超越的态度,在刘心武的文学世界里有相对独立的立场,那些前辈艺术大师们一再昭示着他,青春、无邪、包括爱情、友情、亲情在内的真实情感,是最宝贵的,像屈原,心灵的自由,个性的自由,高于一切,像曹雪芹,告诉人们功名利禄都是没有意义的,仕途经济被贾宝玉视为粪土。明确的价值观让他很好地跨越了不同年代,他说他从文学世界里提炼出的观点具有永恒价值。

  如果说《钟鼓楼》里体现了对改革开放前景很温馨的拥抱式的展望,刘心武对当时的社会走向有一个全盘把握,社会上不同来历的人之间,还有可能整合在一起,共同向前发展,那么,在如今的《飘窗》里,他是看不清楚的,他只是如实地反映当下他看到的,他觉得人们互相整合力差了一些,贫富差距与阶层之间的剥离逐渐显现,出现这些现象并不见得一定就是坏事,其实社会发展有时就是要付出代价。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能够把握住,是真诚的,不是装的,现在我觉得我把握不住,也是真诚的也不是装的。”他说。

  尽管刘心武自己种的4棵树,小说树,散文随笔树,建筑评论树,《红楼梦》研究树,其中一些领域属于高导范畴,可是他却很不习惯被人们并作知识分子圈,他鲜少出席文化界活动,但却有很多市井朋友。他两个最好的朋友,一个叫张三,另一个是位“的哥”,他们无所不谈。刘心武喜欢接触草根人物,像是的哥,村民,收废品的,修理自行车的,修鞋的,下岗工人,小时工,建筑工人,修地铁的,农村到北京打拼的,保镖等,这成了他生活中一大喜好。一次看人家在街上吵架时,肢体语言很特别,他会观察那人是干嘛的,他跟那人搭讪,有时会被非常冷淡地拒绝,有时候就聊上了,聊他从哪儿来,家里怎么样,有什么苦恼,那天吵架怎么回事儿。

  在很多草根朋友眼中,他们不知道刘心武是做什么的,有些也分不清小说家、诗人、记者编辑、社科研究员、大学教授之间有什么区别,认为都是一类人。在刘心武眼中,所有人都在追求更好的生活,提升自己的生活品质,他尊重每个独立生命的独特价值。

  这些成为刘心武现实主义题材创作源源不断的素材。在很长一段时间,刘心武并没有把全部精力投入在长篇小说创作上,而是做一些研究工作,其中,他解密《红楼梦》与续写《红楼梦》让他获得了更多知名度,也受到抨击,他用著名的梅耶荷德定律来解释,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出来了,如果所有的人都说好,表明这个作品彻底的失败了;如果所有的人都说不好,那也是失败了,但是还算是有特点;如果反响强烈,一部分人喜欢得要命,另一部分人恨得要命,这才是真正的成功。

  无论外界如何评价,他笑骂由人。他自得其乐,在其中探索人性的问题。两部长篇小说虽然隔着30年,其中以逼真的环境、细节、语言、肖像与行为描写,活生生从生活积累而来的现实主义是刘心武的长项,不同的是,后者在人性探索上更进一步,刘心武认为每个人的人性中都有善、恶的部分,大善与大恶分布在两端,中间的波段复杂丰富。还得益于《红楼梦》的影响。“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贾宝玉对主流仕途经济的排斥,对没有受到主流社会污染的青春女性生命的欣赏,对社会边缘人的尊重与亲近,以及‘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写作技巧,都值得深入学习。”他说。

  至于作品的命运,往往并不掌握在作者的手中。在刘心武心目中,他更满意受《红楼梦》影响更深的作品《四牌楼》,而只是因为《钟鼓楼》取得了太好荣誉,学术教育界往往只会对一个作者的代表作加以解释,而被忽略。而问及新作《飘窗》的出版销售,他说:“现在出版物太多了,《小时代》还看不过来呢。”他严肃地说出有趣的话。

  采访刘心武,一开头一结尾,让记者印象深刻,尊严、幽默、有文化、时尚、老北京,尽显其中。

  文:本刊记者 陈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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