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遇见你 遇见有情有趣的英伦

　　没去英国前，总觉得阴晴不定、多雨雾的那方天空下的人们更趋于保守、拘谨、刻板，缺乏南欧拉丁民族的绚烂色彩与活力四射。但真正深入到英国的远山远水，才发现它也有自己的浪漫和英式的幽默。其英国文化与文学也在这种亦庄亦谐的国民性滋养中变得树大根深。

　　《简·爱》诞生的小山村，高尔夫球发源的名镇，莎士比亚长眠的艾汶河畔……一追逐这些文化地标而去时，路上的遇见，更让你惊鸿一瞥。

　　住在深山里的勃朗特三姐妹与路边的童话花园

　　勃朗特三姐妹的家住在英格兰约克郡布拉福德西北部的霍沃斯小镇。去那里山重水复，遥遥远程，途经无数的旷野与村庄。到达已是下午，太阳懒洋洋地把橘色的光打在一幢幢建于十八世纪乔治王朝的石头住宅上，让小镇似乎依旧停留在那样的光阴里。穿过石头窄巷、石头教堂和据说是勃朗特三姐妹短暂读过书的石头房学校，抵达了三姐妹的家——一幢建于1778年的两层青砖白格窗的房子。墙外站着一棵硕大的桦树，遮天蔽日，让小楼的色彩愈发暗沉，如简·爱穿着的那种简朴的裙装。而就是这样略显寒碜的房子里却住着世界上最著名的文学家庭之一。夏洛蒂的《简·爱》，其妹艾米莉的《呼啸山庄》都堪称世界文坛上的经典名著。最小妹妹安妮的名气虽不及两位姐姐，但她的小说《艾格妮斯·格雷》、《女房客》也在英国广为流传。对我而言，《简·爱》与《呼啸山庄》都曾是情感成长的教科书，让我懂得了爱的尊严与爱的绝望。

　　不知是否因为是下午，参观者甚少。售票兼管理员——一位化着浓妆戴着长长珍珠项链的女士，尽可穿着细高跟鞋、抄着手在勃家绿草如茵的院子里踱着步，悄悄地拿眼观察我们这几个中国女人。

　　故居里不让拍照。我细细看过一楼家人共享的餐厅，它也是三姐妹用于写作的地方；凝视艾米莉弹过的钢琴与去世时躺过的沙发，想象着一息游丝尚存的她有如何的不甘。她离世时才30岁，未婚，还没来得及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但她把热烈而大胆的情感献给了自己唯一的作品《呼啸山庄》，把勤劳献给家庭，把沉默留给自己。每年八月，紫色的石楠花会开遍霍沃斯的荒原，比普罗旺的薰衣草更撩人心旌。而《呼啸山庄》男主角希斯克厉夫的名字含义便是石楠花盛开的荒原；二楼夏洛蒂房间里最打动我的是陈列着她穿过的几双鞋子与一条色泽淡雅的连衣裙。隔着玻璃，我清晰可见那出自女作家手工的一道道细密针脚。感受到这些古朴鞋衣的体温，以及它们伴随女作家行走荒野时，寒风如何鼓动起这布质裙衣，让它们像鸟翼般飞舞。夏洛蒂是姐妹中唯一结过婚的人。却死于妊娠并发症，终年39岁。

　　勃朗特家共有六个孩子。比夏洛蒂年长的两个姐姐早夭，剩下的三女一男均未活过40岁。而他们的父亲、穷牧师勃朗特先生却活到了84岁，在失去所有孩子之后。我参观他卧室时，看到了那张仿制的半边顶盖的床，有艳丽的床幔。据说，他喜欢躺在床上读书。其中是否也包括女儿们的作品？他活着，是因为思念或信仰，或二者皆有呢？外人不可知。

　　走过勃朗特故居前的教堂，发现它与墓地连为一体，均为石材，结结实实地顶天立地。灰鸽子忙碌于教堂尖顶与墓碑端，已有石楠花在角落里闪现。

　　回程，路过一村庄，发现一家人的花园里，少种花草，却“种”着“圣诞老人”等各式玩偶和红红绿绿的小风车，俨然一座萌达达的童话世界。我们不由欢呼雀跃地蜂拥下车，隔着铁栏杆猛拍起来。主人出来了，穿着红横条纹的女士，一张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脸颊上，是比健康的小麦更美丽的笑容。她热情地邀我们进入园子里参观，还请出她丈夫一同来招呼我们，笑容一直绽放在这对叫Susan与Michael的脸上。看得出他们很乐意与人分享自己的童话世界，更何况我们这样遥远的客人。他们己六七十岁，丈夫退休前是一位工程师。十年前他们开始这样布置自己的花园。夫妻俩像老爸老妈一般喜欢这群玩偶，精心“喂养”，让它们各即各位，茁壮成长。而这么一个五彩斑斓、童趣十足的花园也让他们回到童年，享受童话的美妙，由此变得年轻。

　　圣安德鲁斯的细雨与库珀的小镇派对

　　苏格兰最美丽的海滨小镇圣安德鲁斯下雨的方式与其它地方不同，淅淅沥沥向你飘来，却不湿衣衫。站在怪石嶙峋的沙滩，看那些仿佛生长在蜿蜒、黑黝黝的海岸线之上的房舍尖塔，便有一种来到哈里波特魔法世界之感。靠近海边，有最古老的高尔夫球场。绿茵之中有座玲珑小石桥，世界的高尔夫球运动便是在这里挥起第一杆。为此，圣安德鲁斯成为了全世界高尔夫顶级高手们必须朝拜之处，每年都有许多顶级赛事在这里举行。

　　然而，即使有伍兹等名人常常出没，这只有2万人居住、三条街与若干小巷的镇子仍安静、安之若素——十三世纪的古堡遗址芳草凄凄，城中教堂的花园里开着碗口大的玫瑰花。穿着礼服与长裙的青年男女像王子公主般在教堂门口聚集，那里正举办一场婚礼。而真正的王子威廉也是在圣安德鲁斯大学“泡”上凯莉的。这已成为圣大校长最爱炫耀的事情——他们这座有600年历史、仅次于牛津、剑桥的大学成为了学生婚配率最高的学府。这也难怪：小城远离繁华喧嚣，又美得令人窒息，会让每个呆在这里的人都因无所事事而变得柔情蜜意又纯洁无瑕。我们去买高尔夫球包与杆，与店主讲价，她说无法让价时，竟脸红羞涩了。

　　库珀（Cupar）是我们去圣安德鲁斯时路过的一座小镇。在镇中心的教堂门口，我们被身着苏格兰裙、吹奏风笛的少年吸引。他告诉我们教堂的二楼正在举办小镇的party，并热情邀我们参加。

　　Party是由当地的女作家Aimee与先生一道组织的。穿着大红衣服、文质彬彬的Aimee指着桌上的一些书籍为我们介绍她的作品。更把我们带到台上指着一幅大型的毛线编织的作品告诉我们：那是六个女性一针一线织出的苏格兰地图和山川风物。我们已有好些天在苏格兰的城堡与乡村间行走，它那种美丽又哀伤的特殊气质愈来愈进入我们内心，就如威廉·华莱士就义前因不屈、勇敢而愈发高贵英俊的面容在时刻打动我们一般。我们甚至对这片土地多了一份偏心的宠爱。

　　Party也像一次小镇居民艺术创作成果的展销。墙上挂有许多具有个性的画作；长长的桌子上摆放着他们制造的艺术品；地上有美轮美奂的众多盆栽。人们小声交谈，专注地看画，云淡风轻。此时，台上响起小竖琴的旋律：神秘、悠扬。我们用中英文写下深情的祝福，挂在小树上，然后悄悄离开了这个也许我们一生再难相逢的小教堂。

　　文|吴景娅 图|叶莹 美编|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