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在奥地利的乡野

　　1956年匈牙利纳吉政府崩盘时，有十几万匈牙利人冲过机关枪和铁丝网的封锁，涌进奥匈边境上的阿道镇避难。这边的村民善待难民，帮助其安置下来……这里是“奥地利的托斯卡纳”，树林、草地、葡萄园和农作物，像经过精心设计似的，错落有致……这里的农民都很热情、朴实，他们的生活简单、快乐、自足、祥和，充满物质感和日常性。

　　在奥地利哥尔兹还有很多酒庄，马丁夫妇带我们前往另一个酒庄“Szigeti”。这个酒庄规模要大一些，生产香槟酒，有20年历史。罗莎说，严格地讲不应叫香槟，因为只有法国香槟那个地方出产的酒，才能叫香槟酒，但“Szigeti”用的是同样的技术和工艺。“Szigeti”由兄弟俩共有，哥哥精于酿酒，弟弟擅长营销，接待室里贴着多款设计精美的广告，感觉像个大品牌。

　　参观完工作车间和储酒室，我们回到接待室品酒，总共开了6款酒，其中一款名叫“Muskat ottonel”，味道清新，我们很喜欢，罗莎说这是用最好的葡萄酿制的。在那个擅长经营的弟弟口若悬河、富于表情的介绍中，这个牌子好像已进入了上海市场。

　　从阿道镇到瓦豪溪谷

　　下午，我们前往奥匈边境上的阿道镇。1956年匈牙利纳吉政府崩盘时，有十几万匈牙利人冲过机关枪和铁丝网的封锁，涌进奥地利避难。这边好多村民都以极大的同情、友爱来善待这些难民，对其施以援手，接待和帮助其安置下来。40年后，为纪念这一事件，奥地利从世界各地邀请了一些艺术家，完成了几十件主题作品，置放在阿道镇到边境的一条8公里长的林荫道两侧。作品主要是一些雕塑和装置，用的是现场最简单的材料：木头、水泥墙、铁丝、石头、铁皮、树桩等，风格多样，其中有的写实，细节丰富，人物的绝望痛苦清晰可感；有的抽象，空疏简洁，有着超越现实的观念和力量。如果没有这些艺术作品，现在很多人都不会想到当年那悲惨的一幕。如今，这一带被辟为自然保护区，旷野上有不少野鸡闲庭信步。

　　温习完历史的记忆之后，马丁很快把我们带回到现实中，他提议去村子里的一家餐厅。餐厅5点开门，餐厅外挂着一个树枝编的花环，尧尧说这表示只卖他们自己出产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喝的。店主平日做农活，每日到点时开一会儿，因为有声誉，总有人卡着时间来。马丁点了一大盘当地特产的猪肉，一片片肥肉肥而不腻，经过特别熏制后，口感极佳。马丁吃东西，总有一种大快朵颐的气度，看得出他是真正热爱美食，而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的“好吃”。吃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生活方式，甚至是一种哲学。

　　以前觉得西方个人主义发展到极致，每个人都自感独立却冷漠寡情，不像中国人的江湖义气，古道热肠。从西方回来的朋友，说起和西人相聚，总要提前一两周预约，不像中国，大家已经在饭桌上了，还可以打电话再叫人。和马丁夫妇相处两日，有如沐春风之感。尧尧说他们彼此都以心相待，马丁视他为朋友，也就视我们为朋友，这又有点中国江湖的意思了，其实人性中有很多东西是共通的。

　　回程时，我们从维也纳越过多瑙河，在北岸沿河行驶。从克里姆斯至梅克一线，被称为“瓦豪溪谷”，是奥地利的世界文化遗产。河谷约35公里长，多瑙河在这一带水流平缓，两岸风光旖旎，城堡、修道院、古镇、村舍、森林、草地、葡萄园、山丘点缀其间，形成了完美的秩序与布局，仿佛天堂也就如此。在某处，我们的车右转上山，经过一个很美的小镇，又穿过一小片森林，就到了山顶上的一个村子，道路两边的草地和庄稼，美艳夺目。

　　在格拉茨的乡间

　　接下来的一周，我们在维也纳。可能是前几天玩得太疯，到维也纳的第二天傍晚，我就在美泉宫把左脚扭伤了。随后3天，我都躺在公寓里，但想到外面就是维也纳神话般的宫殿、剧院、音乐厅、美术馆和到处飘荡的音乐大师的亡灵，我就有点无奈且荒诞的感觉。到了周末，左脚可以触地了，就毅然赴尧尧之约，乘火车到斯泰尔马克的首府格拉茨。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真正的乡村，离格拉茨约半小时车程。这一带地形优美，视野开阔，有“奥地利的托斯卡纳”之称。树林、草地、葡萄园和农作物，像经过精心设计似的，错落有致，一栋栋传统农舍点缀其间，红色屋顶闪耀在阳光下，特别耀眼。我们在国内见到的所谓“欧式别墅”，其实就是这种建筑样式和风格。每栋房子周围都种满了鲜花，6月正是花季，一派姹紫嫣红，风光满目。我们不禁感叹：奥地利的农民真是生活在桃花源里，还享受着现代文明！

　　尧尧的朋友米歇尔，原来是西门子的发动机设计师，后来辞职随夫人西尔维亚回乡，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来设计酿制啤酒的机器。西尔维亚和另外两个女人一起，用米歇尔设计的设备酿制啤酒，有自己的品牌“Flamberger”，在当地很有名。我们抵达时，一批外地客人正在买酒。这天是西尔维亚的生日，除了尧尧，还有几个意大利朋友，从900公里之外赶来赴会。尧尧原计划当晚住在格拉茨，但西尔维亚却把我们安排在村子里住宿，那家女主人安妮塔也是参与酿制啤酒的3个女人之一，男主人约瑟夫是当地最好的木匠。安妮塔家离西尔维亚家有几百米，那里地势最高，视野最好。我们的房间齐整漂亮，色彩协调，很有设计感，有点像大理、丽江一带的高档乡村度假客栈。安顿下来之后，我们在院子里喝啤酒，房屋周边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其中包括一片葡萄园和一大片闲置的草地，草地上还有一棵大樱桃树，果实累累，放眼眺望，画中景致，美不胜收。

　　乡村的生日聚会

　　再到西尔维亚家时，一个客厅已经布置出来了。客人陆续到达，主人邀请了附近的村民邻居，其中有些人穿着传统的民族服装，还有一些老人和孩子。这种情形在城里早不见了，但在乡村还保持着这种习俗。主人简单地讲了几句话，吃喝就开始了。受尧尧的“亚洲香料啤酒”启发，“Flamberger”也推出了多款口味各异的啤酒：咖啡、威士忌、接骨木……当初尧尧找到他们合作时，他们曾认为他是不是发疯了。聚会上，西尔维亚、米歇尔、安妮塔和约瑟夫，都不时会过来招呼我们，让我们不会有孤单感和冷落感。气氛很热烈，其间尧尧不时会告诉我，谁是养猪的，谁是养羊的，谁又是做醋的。这里的农民，都有很好的生活环境，人都很热情、朴实，我感觉他们没有什么大的忧虑，当然也不会有太大的欲望。他们的生活简单、快乐、自足、祥和，充满物质感和日常性。比如安妮塔和约瑟夫夫妇，有两个孩子，子承父业，也是木匠，女儿则在格拉茨学习护理。

　　切生日蛋糕前，意大利人先用意大利语唱了一遍《祝你生日快乐》，接着奥地利人用德语唱了一遍，最后在大家起哄下，我们也用中文唱了一遍。整个场面其乐融融，一片祥和。紧接着，尧尧掀起了聚会的高潮：他拿出一大块面团，经过千百次搓揉后，拉出了一大把比针眼还细的龙须面，又拿起一根细丝般的面条穿进了早准备好的一颗针眼，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赢得了满堂喝彩。拉龙须面是他的绝活，当地常有一些大型庆典或活动，都会请他去表演，一个小时的酬劳为700欧元，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

　　赵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