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干啥来了

　　三辆轿车在公路上疾驶。坐在前面一辆车里的一个圆脸的男人，靠着窗子向外望，窗外一眼绿意袭来，尽管司机早已打开了空调，刚才还喝了两瓶矿泉水，他还是感到燥热。

　　太阳伸着毒舌贪婪地吸允着大地的水汽。圆脸的男人望着窗外，他在等着什么，眼睛在寻找着什么。路两边是长着庄稼的土地，土地已经裂开了嘴，他今天是为这事下乡的，但是他此刻心中只想着另一件事，为此事，他一直望着窗外。

　　“停。”他说，司机很快把车子停在路边，后边的两辆车子也相继停了下来。

　　“王市长，你……”坐在旁边的李秘书刚说话，被他的手势打断。

　　王市长打开车门，匆匆地向路边一个酒店走去，后面的车子上的人也下了车，聚拢过来，问李秘书怎么回事，李秘书摇了摇头，只是说市长不愿意我们跟着。你们回车里等着吧。

　　没有谁回车里，只是站在树荫下，望着王市长进了一个叫“好再来”的酒店。市长干啥去了？各人带着这个疑问耐心地站着，等着市长回来。

　　10分钟过去了，市长没有回来。15分钟过去了，市长还没有回来，有人提议李秘书去看一下，看看市长干啥去了。

　　就在李秘书准备说大家再耐心地等等时，市长脚步轻松地回来了，他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做了一个手势，李秘书便对等着的人说，市长让你们上车。

　　当天晚上，就有人来到“好再来”酒店一下订了三桌菜，让这个平时生意清淡的酒店顿时有了人气和暖意。

　　老板忙着递烟说客气话，老板娘帮着厨子做下手，并打电话喊一些人来帮忙择菜。

　　酒菜到了一半，一个胖子吐着满嘴酒气喊老板，老板便跟着过去，又是敬烟又是敬酒，害怕得罪这些财神爷，他早已从这些人的谈话中知道这些人是从县城来的。

　　这时那个胖子说，今天市长到你酒店，干啥子来了？

　　老板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闪着聪慧的小眼睛打着哈哈，说，市长？没干什么，没干什么。

　　他今天白天到你酒店十多分钟，没干什么？你开玩笑的吧，我们知道市长是你亲戚，我们查过了，你母亲姓王，我们今天专门来的。以后我们还会来。

　　第二天，又有十几个人来，他们都好奇地问，市长干啥子来了？他原来是你家亲戚啊。

　　老板没有立即回答，还是闪着聪慧的小眼睛打着哈哈，说，市长？没干什么，没干什么。

　　这些人就要求订餐，老板为难地说，我家楼下最多能开五桌，已经被订满了，你们还是去别处吧。

　　有人说，你家楼上不能腾一些房间吗？

　　老板说，腾，腾，那也得明天啊。

　　我们能等，我们登记排号。

　　老板腾了二楼，还请了一个大厨，新招了几个漂亮年轻的女服务员。就是这样，每天晚上可以一下开八桌，还是有人遗憾地等着排号，老板见到这些排号到两个月后的客户，又是散烟又是说着一些不好意思之类的客套话，那些人便连连躬身说不敢当，不敢当，还请务必给个机会。

　　老板每天忙碌着，客人来了，散烟，又忙着敬酒，总是忙得精疲力竭。累了，他就想，王市长长什么样子呢？我怎么凭空就多了这么个亲戚。

　　有一天，“好再来”酒店的生意突然比以前淡了，开始每晚的十桌，变成每晚五、六桌，再后来是三、四桌，接着客人似约好似的只有一、两桌，偶尔只来几个散客，吃一些面条之类的。

　　老板百思不得其解，就想到贵人王市长。一天，他到市里去办事，鬼使神差地来到市政府家属区，他在市政府家属区转了几圈，后来漫无目的从一个楼进去，爬到顶楼又下来。爬完了所有楼，他站在楼下，突然想就是见到王市长，自己对他说什么呢。想着，他逃也似地离开了市政府家属区。

　　他回到家，打开本市电视，看看是否有王市长讲话。一个圆脸的男人正坐在主席台上讲话，面前摆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市长：王军成”。

　　老板笑了，他竟然是市长。他想起来半年前的那天下午，这个圆脸市长匆匆进了饭店，问卫生间在哪，他在账台前看一部电视剧，不冷不热地说，等等，刚才有人进去了。他站在厕所前等了十一、二分钟，然后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门竟然开了，里面没有一个人，他“唉”的一声闪了进去，在门外就能听到他小便的“哗哗”声。

　　今天去了市家属区，好像看到了他，我好像还跟着市长一起下了楼。他正想着，手机响了，他听到了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老板吗？今晚订三桌饭。

　　薛长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