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青碧。她讲她的摄影,是写给世界的情书。她创造出令人惊奇的画面。她以一种超现实主义的手法,来展现女孩们的奇异想象。
被控制表情的人物像是灵魂出窍的躯壳,再加上静止的环境,她成功地引出一种怪异的审读氛围,暗示她所拍的和你所看的一切皆是偶然。正是这种偶然的感觉,给她的作品轻轻抹上了一层生存的哲学色彩。
我喜欢叫她哲学家青碧。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存在。青碧长得非常美,但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发现这一点,很多艺术家和摄影师都找她当过模特。当她第一次接触光影世界,她便一发不可收拾,立志要当摄影家。
她出生在一个老北京知识分子家庭。知识分子家庭其实容易站在孩子的角度,给予孩子必要的自由。所以当她以演说的方式讲诉自己的摄影梦时,她很快就得到自己的第一架相机。
拍摄的过程就是审美修炼的过程,是从纷乱的画面里取舍,重新组合美,也是视觉、感觉、内心世界的具体体现。她将自己在照片上呈现。内心潮湿敏感,细节放尽心思。
她非常着迷林风眠的绘画,尤爱作品《瓶花》。那幅绘画作于一九九八年,林风眠已经八十八岁的高龄,然而画笔雄浑有力,笔锋豪气干云,一笔笔勾勒出花瓣的芬芳,情感却是充满纯真的稚气,如同民间常见年画般亲切宜人,呈现圆融之美。
青碧讲,这就是艺术家的生命力,哪怕人已暮暮老矣,心里还住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童。青碧决定要呵护自己的那个孩童,并且让自己宏大。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世界各地旅行,这给她带来很多拍摄素材。塞纳河、巴黎铁塔、极光之巅、南美洲甚至北冰洋看企鹅,当然她也去最苦的农村关几日创作。
她给我看过一张照片,她拍下的一对独居的母女。她们决定给自己平淡无奇的生活留下些安静的照片,在摆好一个略显寂寞的姿势后,青碧按下快门线,带孩子的艰辛和孤独掩饰不去,她缄默不言。青碧讲,那一刻她眼泪涌出,猛地扎到地上痛哭起来,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的爱,便是如此,用那些重复的,日常的,微不足道的小事,构建起层层景致,它们需要被拍下,让情感能够被描绘,被看见。
她住在京城的一个艺术村落,这个艺术村落住着许多日后名满天下的艺术家们,他们在那里曾混居在四周破旧的房子里,他们的艺术展示在酒肆街边,大家并不能精确地说出画面的意思,却又强烈地感到一个新时代的来临。有才华的艺术家,总不会被埋没,因为有太多的渠道让他们亮相。
她的摄影常常被杂志买下,且价格不菲。她过着非常奢靡的生活,但她不爱名牌,她会忽然想看京都的雪,立刻订机票即刻走。仿佛那就是自家的后花园。她讲她的后花园在世界各个角度。
我们在一起,常常海阔天空,随处捡话题,讲到哪是哪。她讲,最烦恼别人发心灵鸡汤,比如窗外车水马龙,我心寂静无声。内心安然平和,以静制动,独坐超然之外。她讲:看清看淡,好像这是一种特别优秀的处世观。但她反对,起码对于少年,青年或者壮年,需要兴兴头头投入到生活中去,若以静和心安为人生最高境界,实际上生活变得索然无味。在投入中,在爱恨情仇当中,生活才具备突突的活力。不热爱生活本身,何以谈人生呢?
近来她刚刚结束了自己的一个摄影展,这个展所展出的摄影作品,呕心沥血,真的是她一拳一拳打出的功夫。一松一驰,松中有情节,情节中见情怀。纷乱世间咄咄逼人,她的作品中透过日常体现,当然主题仍回到人本身的探讨。她讲,探讨人自身,永远是艺术的核心。
我曾问过她的灵感来源哪里,她讲不确定,可能是一个句子、一些古怪的东西,她很少在拍摄前预先看场地,她以前还做很多理智建构的影像,如今她学会了去爱照片里的人,关心照片里的人是怎样的。她讲自己的照片是写给世界的情书。
最近两天,她发给我一条微信:“长途车站买票上了大巴,愣了,满满一车壮年红衣喇嘛,我坐最后一排,车开了,头一直扭向窗外,因为我身边一个很年轻的包白头巾穆斯林女人在给婴儿哺乳,窗外是焦黄的秃山,平静的河流,那一刻我突然感动:对我们慈悲的,可能是同一个神。”
那个时候,我忽然发现,她就是一个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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