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很爱提问。在美国生活三年。我深有体会。
中国人提问，多问得温文尔雅；美国人提问，问得直接犀利，甚至毫不留情。虽然答者心情复杂，却只能直视面对。自由，你们有吗？
我在美国大学上的第一堂课是大众传播学理论。课堂上，同学需自我介绍。轮到我了。
“我知道你来自中国，我还知道你曾是一位新闻记者。在中国，你们的新闻报道是没有自由的，是这样吗？”说这话的是一位非洲裔终身教授，剑桥博士，50岁出头，双眼大而炯炯有神。
我停了几秒，答：“教授，我不这样认为。我从事新闻记者工作已十多年了，虽然有这样那样的规则，但是我们的报道还是自由的。特别是在经济和娱乐方面，中国在这两方面的发展相当快。”教授下颌微点，双唇抿了抿，放过了我。
还有一次，亦是这位教授。他谈到美国的自由文化内涵以及在新闻传播中的体现方式。
话题一转，又朝我放马过来：“在美国，我们是相当自由的，自由地选择，自由地生活。在你们中国，能这样吗？”
我立即答：“当然有，你看，我不是很自由地坐在这里听您讲课吗？”
同学们都笑了，教授也笑了。
为什么只准生一个！？
“为什么你们中国人只准生一个孩子？”问这话的，除了老师，还有同学和普通美国人，甚至牧师。他们的语气都很严肃。
在美国，孩子是另一位“上帝”，堕胎是否合法，一直是最具争议的话题之一。2007年4月18日，美国最高法院对《堕胎法》作出重大更改。宣布妊娠晚期堕胎术违法，医生如对中期妊娠妇女实施“取胎”，会被以“过失杀人罪”起诉。
这的确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我非常认真地告诉他们：中国是一个人口比美国多几倍的发展中国家。我们还有许多地方仍被贫困、无知和落后包围着。为了控制人口增长，我们别无他法，只能通过这个法律。
末了，他们问我：“如果没有这个政策，你会只生一个吗？”
“当然不会。我爱孩子，我希望我有三个。”
“哈。”他们开心地笑了。
写字还是从上到下吗？
当然，并非所有问题都这么沉重，有许多问题还是挺有趣的。
我与一位非洲裔美籍教授成了好朋友，有事没事就讨论各种文化现象的差异。教授对中国的问题也的确多，有一次他居然问我：“在中国，你们写字还是从上到下吗？”真是令人哭笑不得。我告诉他：“那叫书法，是艺术；我们写字和美国人一样，都是从左向右写。”
提问的背后
大多数的问题并不会让我觉得是“美国人的冒犯或无礼”，而是“美国人的好奇”。不得不承认，有些提问显示出美国人对中国的认知肤浅甚至偏见。
这些偏见从何而来？对这个问题的解答，成了非洲裔教授的课程论文《美国新闻偏见》。
他认为，产生偏见的本因，是“新闻媒体的无知与偏见”：有政治偏见的美国记者喜好先入为主，在报道国内新闻时全方位地开放，在报道其他国家新闻时则以偏概全。调查显示，美国公众对本国媒体也强烈不满，责备他们信息不准确、态度傲慢。
我经常要重复多次那些回答，但我从未感到厌烦，因为回答本身也是思考的过程。我也一次比一次答得更详细、更全面。也许我的回答仍不能解惑，至少这种真诚的回答，赢得了一些美国人的尊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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