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妻子

　　据一档电视相亲栏目专家说，未婚男女对外公开的恋爱次数以三次为宜，但娟却是册子交往的第八个女孩。而且第一次见面，册子并不中意她，只是郝姨喜欢，常打电话叫她上家里玩儿。娟一到册子家，郝姨总是寒暄几句，便找借口出去。有时晚上七八点出去，半夜一两点才回来。郝姨这意思，册子和娟都明白，也并不问询什么，只是在郝姨回来时，册子会揶揄着埋怨：“咋才回来？人家娟要不是想着跟你说一声，早走了。”娟脸红，是呀是呀地说。郝姨笑，年轻人的事她又不是不知道，便也找着话题敷衍。

　　娟和册子面对面在屋里呆得久了，便有了爱情。有了爱情，俩人半年后便结了婚。婚后半月，册子买的新房交工了，两室一厅。两口子高兴得什么似，商量着早些搬家的，郝姨却说：“搬吧，早知我这孤老太会有这一天的。”说着，眼泪汪汪的。于是，册子和娟便没有搬。郝姨男人死得早，把册子拉扯大不容易。两口儿若是搬走另过了，郝姨一个人着实没意思。

　　郝姨和娟相处的不错，俩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甚是融洽。郝姨常说：“娟哪，妈把你当亲闺女待哩。”娟也常激动，孩子似偎进郝姨怀里撒娇：“妈，我也把你当亲娘看呢。”

　　郝姨身体不好，家务活儿多是娟干。娟干得累了，就撒着娇叫：“老公，搭把手呗。”册子扔下手中的报纸、杂志，“噢噢”应着，下床，趿上鞋，过去。

　　册子从小就养成了习惯，不干活，郝姨再忙，从不叫他干这干哪。长大了，仍这样。所以，册子一回到家就脱了鞋歪在床上捧了报纸杂志看，不是吃饭或来客人，从不下床。不过，见册子过去“搭手”，郝姨也会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去，边帮娟干，边对册子说：“歇着去吧，这点活儿妈和娟干就行呢。”初时，娟心里别扭。后来，习惯了，想想郝姨对她并无恶意，便并不计较。偶尔觉得不顺眼，就对郝姨说：“妈，你歇着，让册子干嘛。”郝姨却不，还说：“这孩子从小就没吃过苦，累着了，不定会生啥病哩。”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暗地里对册子说：“有活了你也干干，甭天天跟大爷似。”册子笑，“嗯嗯”应，却仍啥活儿不干。娟拿册子没办法，就想找茬儿生气，但一想册子不吸烟不喝酒，没啥不良嗜好，对她也挺好，且不是一般的好：背地里用那个“娘和我谁亲”的古老话题问了，他总是毫不犹豫地说“你亲”，仅这点，娟知足。

　　十月怀胎，娟分娩在即。医院里，一白天一夜晚，册子眼睛眨也不眨陪着。娟心疼，劝他：“你休息吧，有护士招呼呢。”册子说不。娟又劝：“睡会儿吧，有事儿我叫你总行吧？”册子仍不，娟感动，泪潸潸的，惹得册子好一阵笑话。

　　孩子生了，男孩。娟高兴，册子高兴。俩人高兴着高兴着，郝姨拎着鸡汤来了。郝姨盛了一碗放在娟床头，便俯身看着孙子笑。笑了一阵子，扭身对册子说：“看你眼红的，回去睡吧。”“我再呆会儿。”册子说。“回吧回吧。这种事儿哪个女人都会经历的。”郝姨笑说。

　　郝姨劝，娟也劝，册子走了。“娟，用不用妈喂你啊？”见娟还没喝鸡汤，郝姨笑眯眯问。娟说不用，我自己喝。“趁热喝吧。”郝姨说一句，又俯身笑眯眯看襁褓中的婴儿，良久，自言自语似说：“这孩子，跟册子小时候一模一样呢！”娟释然一笑，心里却酸酸的，总觉得哪点不对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