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是誰被遺忘

　　在西方主導世界秩序的規則中，東方戰場往往被人們遺忘，有一片土地上苦難人民的記憶好像也只屬於特定的群體，歷史的記憶還未在世界打開，還未真正全面的呈現在東方這片土地上。

　　寒來暑往，轉眼，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走過70周年，也是中華民族抗日戰爭勝利走過70周年。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歷史無法還原卻總能在破碎的記憶中讓人觸目驚心，在那場席捲全球的也是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損失最為慘重的戰爭中，死亡成為最無奈回憶，還有那些累累暴行。從歐洲到亞洲，從大西洋到太平洋，先後有61個國家和地區、20億以上的人口被捲入那場無情的戰爭，這也成為了這個世界揮之不去的陰影，在主張世界和平發展與繁榮的今天，依舊能在多國發現極端右翼勢力的蹤影，大概最盛行的莫非東方的日本，軍國主義從未滅絕，只是死灰復燃，春風吹動下更加旺盛。在西方主導世界秩序的規則中，東方戰場往往被人們遺忘，有一片土地上苦難人民的記憶好像也只屬於特定的群體，歷史的記憶還未在世界打開，還未真正全面的呈現在東方這片中華的土地上。愛好和平的中國人，近代飽受欺凌，卻也最早舉起了反法西斯的大旗，展開了艱苦卓絕的八年抗日戰爭。這場在中國土地上發生的曠日持久的戰爭作爲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扮演了重要角色，也是中國人民爲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做出了沉重民族犧牲與歷史貢獻的印證，習慣了鋪天蓋地的抗日宣傳、抗日神劇的我們，不妨用心來看看那些被遺忘的人、事、物。

　　那些被遺忘的年份

　　1937，宛平槍聲打開潘多拉的魔盒

　　魔鬼的出世總是伴隨著奇特的訊號。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國主義軍隊以搜尋失蹤士兵為由，炮轟宛平縣城以及對盧溝橋發動進攻，史稱“七七事變”，這不僅拉開了日本發動全面侵華戰爭，中國開始全民族抗戰的序幕，更是點燃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反法西斯戰爭的大幕。因為懷抱共同對內獨裁、對外侵略，以擴張謀求全球霸權的德、日、意三國正式結盟，形成了反法西斯軸心國同盟，這一刻潘多拉的魔盒打開，惡魔的種子從東方戰場開始四散，災難也在這一刻開始。

　　1939，白色閃電劃過歐洲上空

　　沉寂許久的惡魔終於甦醒。1939年春，時任德國總理的希特勒下達密令，以“白色方案”作為此密令的代號，指示武裝部隊在當年8月底、9月初突襲擊波蘭，達到迅速佔領的目的。9月1日淩晨，伴隨著德軍58個師，2800輛坦克，2000架飛機、6000門大炮的強力攻勢，針對波蘭的“閃電式進攻”正式在歐洲打響。英法避無可避，只能被迫對德宣戰，歷史記住了這一天：9月3日，第二次世界大戰全面爆發，從此歐洲開始了毫不停歇的電閃雷鳴的噩夢生活。

　　1941，世界主要各國捲入戰爭漩渦

　　與魔鬼做交易始終不可信。就在1941年的6月，德國單方面撕毀先前與蘇聯簽署的《德蘇互不侵犯條約》，發兵進攻蘇聯，橫跨歐亞的蘇聯瞬間成為爲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主要戰場。而與此同時，魔鬼也不會放過沉默者，1941年12月7日，日本空軍敢死隊在毫無預警征兆的情況下2個小時內出動350餘架飛機偷襲美軍珍珠港基地，美軍40餘艘艦艇、飛機200多架飛機盡數被毀，人員傷亡慘重，高達4000多人，史稱“珍珠港”事件。事件一出，全球震驚，時任美國總統羅斯福力主對日宣戰。次日，伴隨著宣戰，太平洋戰爭爆發，太平洋戰場也成為牽制日軍的共同力量。

　　1942，反法西斯同盟應運而生

　　魔鬼終究讓人忍無可忍。1942年1月1日，中、美、英、蘇等26國齊聚美國華盛頓，共同簽署了《聯合國家宣言》，這宣告了世界反法西斯同盟正式成立，也預告著戰場與戰線主導權由法西斯軸心國同盟轉向反法西斯同盟手中。當年7月17日，“斯大林格勒”保衛戰隨著德軍的猛烈進攻而發生。

　　1943，法西斯軸心國開始瓦解

　　魔鬼同行者，遲早會慢慢瓦解。1943年7月，意大利的墨索里尼政權伴隨著盟軍在西西裏島的登陸而瓦解，由巴多格利奧組成的新政府與美英秘密談判後，於9月3日簽署停戰協定，8日意大利對外正式宣布無條件投降。這一投降標誌著法西斯軸心國的瓦解。

　　1944，諾曼底登陸的橫空出世

　　形單影隻，終究走入歷史覆滅的循環。1944年6月6日，英美盟軍等16萬軍隊橫渡英吉利海峽，兵分五路成功登陸法國諾曼底，順利開闢了歐洲第二戰場，史稱“諾曼底登陸”，逐漸包圍德國佔領圈。

　　1945，原子彈、投降書，戰爭終結了

　　魔鬼走近歷史的召喚，因魔咒而粉身碎骨。1945年5月8日，德國政府正式簽署無條件投降書，象征歐洲戰場的終結。同年7月26日，中、美、英三國聯合發表《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投降，以後伴隨著美國于8月6日、9日在日本廣島、長崎投下兩枚原子彈以及蘇聯正式對日宣戰，日本在負隅頑抗無效後，於9月2日正式在密蘇里號簽署無條件投降書。至此，第二次世界大戰終告結束，人類浩劫由此終結，開始了漫長的恢復期也開始了意識形態大幕下的多年對立。無形的戰爭仍在繼續……

　　那些被遺忘的戰場

　　談及這場浩劫：歷史書里會告訴你淞滬會戰中中日軍隊狹路相逢，中國軍隊堅強抵抗幾乎全軍覆滅的悲壯史歌；家中的老人會告訴你南京城漫天的火光，哭喊聲、尖叫聲沒有一刻停止，30萬以上的軍民慘遭殺害，此刻日本魔鬼早已經不分平民婦孺還是士兵將官。歷史的慘烈總讓人不願意回想曾經的日本的滔天罪行，但我們不能遺忘這些祖先們鮮血橫流的悲慘圖景，更不能忘記那些日本試圖銷毀證據的戰場和駭人聽聞的屠殺，正如731細菌秘密試驗部隊那般。今天，我們走進了珠海的三灶島，隨著由一位中學老師劉昌言老師帶領的義工調查團隊了解曾經的“三灶悲歌”。

　　即使今天的澳門人，珠海人也鮮少知道三灶島這段歷史。三灶島（今屬珠海市）是中山縣最大的一個島在珠江口外西側，地處磨刀門和鶏啼門兩水道出口處。島西南距高欄島7.25公里，西部距南水6.5公里，西北距大霖1公里許，東北距橫琴約14公里，距澳門約25公里，在原始社會後期就有先民在三灶島從事漁獵活動。三灶島人口有1.2萬多人；陸地面積約78平方公里。島上平原可耕可稼，山坡高地宜林宜種，洪灣宜漁宜養，居民勤勞勇敢，衣食自給自足，生活安定，擁有700多年歷史的三灶鶴舞爲廣大島民喜聞樂見的文化特産，整個三灶島是爲一派幾百年來世代樂業安居的好景象。惟與大陸交通不甚方便。

　　1937年7月7日，日本開始了對中國的全面進攻，使華北和華中陷入了戰火之中。日軍在華北和華中的主要戰略方針是直接占領城市。而對華南地區則采取了另一種策略。日本軍部認爲，中國的抗戰力主要來源于經華南地區流入的歐洲各國對華的物資援助和海外華僑的資金。所以，必須要截斷華南這條中國軍隊的生命綫。

　　1937年秋收快，日軍派扮成和尚的間諜摸清三灶島的地理氣候情况後，决定在戰略地理條件優越的三灶島建設秘密航空基地，1937年12月6日，日本海軍陸戰隊動用3艘軍艦和400名水兵第一次占領了該島，著手制定修築飛機場計劃，建築碼頭等；但沒有駐扎。28日，日軍全部撤出三灶島修建機場的計劃中止下來。1938年2月16日，日軍又從蓮塘灣登陸，2月18日，海軍第二防備隊和設營隊到達該島，在海澄村開始建造軍用機場和各種建築物，幷逐步在全島布設了哨所網。3月底，全部軍隊工事完成，機場跑道及附屬設施均已竣工，場內場外，布防嚴密，關卡森嚴，崗哨林立，各類軍用飛機也分別飛進跑道內，停放在停機坪上。日軍侵略廣東期間，共有飛機200多架參與轟炸華南，而三灶島機場竟能容納其總數的一半。1941年香港淪陷，參與轟炸的日機也主要來自于三灶島，三灶島日機在華南地區欠下了大量的血債。

　　以上情况，不僅得到親歷者的講述印證，更可以在日本防衛廳防衛研究所的檔案中的重要資料——《三灶島特報》中得到佐證（這是由第六航空基地司令部指揮官山縣正鄉少將編寫的報告書）。

　　不甘被侵略的中國人民奮起反抗，1938年3月份中國抗日武裝力量從位于西北方的大霖島進攻三灶島。4月上旬，中國抗日武裝力量殺了4個日軍士兵。對此早有預謀的日軍藉口認爲：島上北部一帶的居民暗通敵匪，圖謀叛亂，因而立刻在島上進行了大規模的掃蕩。

　　據中國資料記載，日軍從4月12日到14日在島上展開了大屠殺。首先在魚弄村殺害586人，接著在全島36個村莊同時放火，燒毀了3240座房屋，164艘漁船。在這3天之內，遇難者竟達2000多人。除此以外，爲了修建機場日軍在當地和中山縣地區抓捕勞工，機場修好之後却把這些勞工屠殺或驅趕下海淹死。

　　三灶島在淪陷八年中，日軍槍殺平民共計2891人，餓死者達3500多人。此外，還有被日軍分別從東北抓獲來的民工400人、從朝鮮、台灣、萬山、橫琴等地抓獲來的民工共3000多人，在機場建成後部分被秘密處死。三灶島慘案的罪魁禍首是日軍駐該島的第六航空基地。三灶島留存至今的萬人墳和千人墳便是日軍當年大屠殺的鐵證。

　　在今天的三灶島上，至今仍殘留有很多當年日軍入侵、奴化當地百姓的罪行遺迹，興亞第一小學、興亞第二小學、三灶神社便是其中的代表。日軍的奴化教育無處不在。日軍還在學校附近建起一座神社，爲木頭和大理石混合結構，每周一和日本的節日，都要組織學校學生到神社集體默哀，祭拜侵略三灶喪命的日寇。

　　日軍當時還毫不掩飾地將三灶島改名爲“新長崎”埠，幷將三灶田心、下表、蓮塘等村全部改爲日本村名。與此同時，日軍又在今天的三灶轎頂山脊舊公路旁邊，在兩塊相叠的花崗岩石上，分四組，用日本文字刻錄了姬野定男等44名喪生於三灶的日軍人員名字，字迹至今仍清晰可辨。

　　日佔期間，島上的居民生活民不聊生，根據《三灶島特報》記載：關于島上的中國居民，在七七事變之前約有1.2萬人。日本占領之後，只剩下南部村莊的1800多人和爲了躲避日軍的掃蕩而潜藏在北部山裏的約500人左右。

　　爲了奴役好三灶島的居民，1939年2月16日，日軍第二次占領三灶島之後，在正表鄉五堡一帶成立了僞維持會，派湯聘臣爲主席。爲了三灶島的駐軍發泄淫欲，駐守三灶島的日軍曾在上表村設置慰安所，慰安所分布在該村的一座“閱書報社”青磚大屋和4座夯土墻民房之中。經歷了滄桑歲月，目前僅存“閱書報社”青磚大屋和一座夯土墻民房，它所承載的歷史信息在當地老一輩人的心中，仍然留下國耻的烙印。

　　三灶島上的居民死的死，逃的逃，物資緊缺，爲了更好地爲海軍提供戰略資源，1938，日本又從日本沖繩、琉球等地調來兩批移民團，約四百多人，分別在春花園、聖堂、茅田、屋邊、魚弄等村搭建日本式本屋居住，住房均編上門牌號碼。第一批移民到來之時，正趕春耕。第二批來的移民多是舉家遷遣來的。他們來到三灶，主要種水稻及其他農作物，還養猪、養鶏鴨等，産品供應日本駐三灶島的海軍軍享用。部分移民還與善良淳樸的三灶島民結下了特殊的友誼。

　　據劉老師團隊推測：三灶島的移民可能與滿洲開拓民一樣具有一定的軍事目的。日軍攻佔三灶島的時候，島上北部居民進行過强烈的抵抗，而且該地區又與大陸接近，中國抗日武裝力量很容易潜入。因此，日軍先把中國居民集中到機場周圍容易管理的地方，而把北部地區空出，截斷了中國抗日武裝力量與島民的聯繫。然後爲了更有效地控制北部，就把日本移民配置到那裏。這樣就形成了從東南向西北依次排列著機場、兵營、中國村、日本移民村的布局。

　　1942年6月，太平洋上發生了中途島海戰，駐守三灶島海域的航母——加賀號參戰後被擊沉，日軍從此失去了在太平洋上的軍事優勢。同盟軍美軍逐漸北上，同年11月23日美軍飛機轟炸了三灶島機場，有4間營房燒毀。1944年2月13日三灶島又一次受到美軍轟炸機的襲擊。這時，在島中傳出風聲說，美軍登上菲律賓島後，將佔領三灶島。日軍開始惶恐不安。戰敗前夕，爲了掩蓋罪證，日軍炸毀了機場和幾乎所有的軍事設施，秘密地運走士兵和慰安婦。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廣播“終戰詔書”，宣布日本無條件投降。三灶島的所有日本人竟悄悄地消失了，遺留了大量的武器、彈藥在街邊，機場的機庫裏還停著幾架飛機。

　　伴隨著日本人的銷毀證據以及時間的推移，生活在港珠澳三地的後人也漸漸忘記這段屈辱悲壯的過往，也因為一部《三灶1938》的紀錄片，重新讓這段歷史走入公眾的視野，走進這座被遺忘的戰場。

　　那些被遺忘的人

　　一部台灣紀錄片，再一次用柔軟的眼光打開了世人對慰安婦（悲慘性奴隸）的關注，這是一部講述慰安婦議題的紀錄片，它將一群曾經希望將痛苦與絕望深埋內心的阿嬤們（老奶奶）以影像的方式呈現，在台灣身心照顧工作坊多年的陪伴下，讓台灣全島58位在世的慰安婦阿嬤慢慢走出傷痛，用更加積極的態度面對世間、面對日本。

　　有一位陳桃阿嬤至今還在菜市場內賣椰子，當年她飽受摧殘，如今也因為日本的屢屢阻撓而無法獲得應有的道歉，但是時間並沒有磨掉她的堅強，對日本起訴的日本官司雖然敗訴，她勇敢說出：“官司輸了，我的心沒有輸。”這樣的動人言語，在這個日本造成的數十年的慰安婦寒冬里，她給予世上的溫暖難以言表。

　　然而慰安婦，不僅在台灣，更多的出現大陸，韓國、朝鮮、東南亞多國的婦女都曾經飽受摧殘。家住中國大陸山西省的萬愛花婆婆是中國慰安婦幸存者中第一個站出來控訴日軍暴行的勇敢的婦女，她一生曾四次去日本聲討日軍暴行。

　　1943年，在日軍掃蕩時被日軍野蠻關押蹂躪，更三次逃跑後再落入虎口，日軍爲嚴懲她的連續逃跑，輪番審問拷打她，瘋狂地輪流對她施暴，多次將她折磨得昏死過去。現在媒體上還不時出現當年一位年輕記者與萬愛花的對話，記者問到“時隔50多年，起訴日軍暴行還有沒有充分的證據”，萬愛花激動地說：“有！我的耳垂爲什麽被撕裂，肋骨、胯骨是怎樣傷殘的？只要我不死，這就是永遠的證據！”永遠的傷痛更是永遠的證據，我們未曾經歷過這些傷痛，卻是我們祖輩們痛苦的夢魘，今天，她們的苦難成為我們找回正確方向的最好教育。因為這個世界的某些角落仍然有當年慘遭蹂躪的慰安婦帶著苦痛在生命路上痛苦掙扎，也有更多的慰安婦老人，帶著一生的遺憾離開這個痛苦的人世。當歷史不斷前行時，她們的苦難不應被人們輕易的淡忘。

　　當然，還有太多被遺忘的人，我們的抗戰老兵，當年在中國極力幫助難民的外國友人如約翰·拉貝等，我們的遠征軍，我們苦難的祖輩……一切都將在歷史中歷久彌新。

　　歷史需要怎樣的教育？就將這歷史的事實告訴後代子孫，用心來體驗先輩的苦難，更用心來找回正道的力量。

　　（資料來源：珠海三灶島志願調查團隊，中国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台灣聯合報社等）

　　◆本刊整理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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